第90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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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一忽然抓住严况手腕,刚一开口却闻堂上同时传来一声
“你这妇人!究竟招是不招!”
县令掐着嗓子高呼一声,掌中惊堂木随之重重落下,这一下子倒是惊得堂外众人一时安静下来,可那俯在地上的女子依旧是一言不,血肉模糊的十指不受控的抽搐着,指尖仿佛小鸡啄米般一下下点在地面,留下斑斑血迹。
严况更是没能听见程如一的话,以为他紧张,反倒是握紧了他的手,还笨拙的轻拍了两下。
这阎王爷是在安慰自己?程如一不由苦笑叹息,而此刻脚腕竟也似被上了重枷,再挪不开步子了。
“好个贼妇人!你谋杀亲夫,证据确凿,却在这里装聋作哑?本官铁面无私,可绝不容你这般放肆!”
县令言语间神色举止皆激动非常,却说不上是愤怒还是兴奋,好似那女子杀的是他儿子,又好像杀的是他债主。
这一幕看的严况微微挑眉,他下意识望向身侧人,却觉程如一面色凝重,既无惊恐也无悲悯,而像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
便是于这刹那之间,一个念头在严况脑中倏然炸开。
曾经因着职务所在,严况例行公事,将程如一的底细家世全盘查抄过一番。虽然那些对方几岁上学堂,爱吃酸还是辣的小事他不知晓……
但程如一的一些人生大事,家庭关系,严况还是了如指掌的。
“来人,给本官狠狠打!”
一声令下,衙役立即将人制住,另有两名衙役提了刑杖便打,一棍落下,便痛得那女子猛然仰头,又重重叩头在地不住摇头,严况见状不由眉心一动,当下便明了,这耗子成精的县令,是要来屈打成招那一套。
便是把人往死里打,打废了也无妨,因着残了晕了一样可以签字画押,许多地方衙内都惯用这伎俩,不知一年下来多少冤案假案,又有多少苦主哭诉无门。
连番几杖打在那女子臀腿后背,直打的皮开肉绽,血水浸透衣衫,随着一记闷响,又是一杖落下,正打在那妇人腿上……重棍闷响,骨裂绷断,哀嚎过后,人便一头栽下去,没了声息。
而一旁师爷早已拟好的罪状,也被衙役接过,拿着走向那昏迷不醒的女子。瞧着眼前堂审就快落下帷幕,严况虽然他心里清楚那女子未必有罪,但在镇抚司中浸润多年,也早已麻木,再没有了“多管闲事”的心思,可他也心知肚明,眼前这女子明明……
然而正当严况犹豫之际,程如一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严况来不及惊诧,抬眸只见身侧人竟忽地朝堂前奔去!还未及反应,只听得一声高呼
“停手!”
满堂上下一瞬愕然无语,就连正牵着那女子鲜血淋漓的指头欲要画押的衙役,动作也为之一顿!
一名文人气韵的六旬老者,正负手从那自动散开的人群中缓步而出,他眉目温和却面色寡然,一副严肃模样,两名仆寸步不离跟随其左右,而这三人竟就如此,一前两后,大摇大摆毫无阻碍的走上了公堂。
糟糕……!
看清来着面目瞬间,严况心说不妙!一把拉住往前跑了还没两步的程如一,拽着衣袖一把将人拉回人群,又微微侧身将其挡在了自己身后。
程如一原本也正想开口喊停,却叫那老者抢了先,而那一声“停手”,更是听得程如一心惊肉跳……此刻他只乖乖往严况身后一窝,不敢抬头,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了。
严况微微垂眸打量,眼前那名老者虽上了年纪,却是傲骨天成,仰挺胸仿佛目空一切,而堂上原本洋洋得意的县令,竟立时起身,上前向那老者俯作揖,又满脸堆笑对人道
“何老相公!什么风儿把您吹来了!快啊!来人!看坐!”
何老相公。这名看似来头不小的老者,对于严况与程如一而言也都再熟悉不过。
程如一入京赶考时的老师,也是被严况的伯父韩绍真斗倒的上任宰相,何彦舟。
当听见何彦舟沙哑低沉的嗓音时,程如一的确有一种白日见鬼的错觉,但转念一想:
好像,自己才是那个鬼啊……!
除却上朝,严况常年呆在镇抚司或在外办案,与常驻京城的何彦舟没怎么见过,但镇抚司却是存放着大楚在籍所有官员的画像,身为镇抚司使,严况倒是对何彦舟的这张脸印象深刻。
而程如一虽曾拜在其门下,但躲得及时,何彦舟似乎并未现两人,只目光沉沉盯着那昏倒在地的妇人。
衙役搬来椅子,县令言语神色间尽是殷勤谨慎,冲人欠身作请,可那前任宰辅却是丝毫不领情,只拂袖冷声道:“高大人,老夫虽已非官身,但终究为官多年,就恕老夫人老事多,实在不能看着你如此草率断案。”
此言一出,那县令面色顿时有些挂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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