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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已经三个半月,胎像已然稳固,应当是无碍了。越侯夫人眉心微拧,询问道:&ldo;太医的意思是,皇后接下来,都要心情好么?若是有了甚么糟心之事……&rdo;她顿了顿,道,&ldo;是不是会让胎像出现问题?&rdo;老太医年老成精,本就于事故之上颇为圆滑,对宫内宫外的传言,也都熟稔于心,听得越侯夫人此语,就知晓皇后这些日子一直在养胎,怕是身边人都把外头的传言瞒了她。这倒也难怪,怪不得皇后的身子一点问题都没出。老太医心中这般想着,额头上的皱纹越皱越紧,沉吟良久,才道:&ldo;需缓缓告知。&rdo;皇后都没了四个女儿,其中两个还是同一日没的,想来为人定是坚毅。且,女子为母则强,皇后膝下已有一个已经长成的太子,肚子里还有一个被至善大师预言为男孩儿的皇子,想来皇后,应当不会那般柔弱,只听得外界闲言碎语,就失了分寸。越侯夫人听到老太医如此说,终于松了口气。皇后不明所以。糟心事?甚么糟心事?虽然她一直在安心保胎,可是抚桂几个也一直把外面发生的事情一一告诉她,抚桂几个是她的心腹,岂会将那些和她有关系的糟心事,私自瞒了下来?皇后不禁看向越侯夫人。越侯夫人目光微闪,看一眼皇后身边宫女。&ldo;皇后还是先请太医,在院子里稍作歇息罢。&rdo;既皇后已经猜到了一些,如今胎像又比较稳固,皇后接下来又要继续执掌后宫宫务,和后宫妃嫔每日见面,想来那些事情,也是瞒不住的。只是,与其让有心人故意挑拨着把那些话说出来,倒不如让她来缓缓告知皇后,好歹,她总不会害了皇后。皇后素来信任长姐,闻言果真令那些宫女送老太医出门,内室只留下越侯夫人和抚桂、流盼。抚桂、流盼当即就跪了下来。越侯夫人是皇后长姐,无论如何,皇后都不会责怪越侯夫人。可是她们二人既是皇后心腹,又是身份低贱的奴婢,哪怕皇后能想清楚这件事是为皇后身子着想,也难免不会迁怒她们。皇后见二人跪在自己面前不语,登时心头一跳,忙忙侧首,看向越侯夫人。&ldo;无论何等事,我都承受得住。&rdo;皇后抓着越侯夫人的手,&ldo;大姐切莫再要瞒着我了。&rdo;越侯夫人叹息一声,方才为难的开了口。&ldo;当日十二公主去世,环儿被奸人误导,高声斥责太子,先说太子命硬,克死妹妹,又道给十二公主喂了不干净东西的人是太子,斥责太子天煞孤星,阴险狡诈……&rdo;越侯夫人顿了顿,&ldo;环儿可还记得这些话,统统都被皇上听了去?&rdo;皇后自然是记得的,她握紧了越侯夫人的手,下意识的用回了寻常的自称:&ldo;可是,可是当日皇上并未处置本宫,后来本宫有孕,皇上虽没有亲自来看本宫,但是该赏的东西,皇上一件未少的赏了下来。初一十五,也从未忘记来本宫这里。可见皇上心中或许也是这般想的,只是碍于种种缘故,才不曾明说。&rdo;越侯夫人叹道:&ldo;环儿啊环儿,你那日晕过去前,也是瞧见听见的,皇上是真的恼了。他既恼了,又怎可能会因着你有孕,就当真不罚了?&rdo;越侯夫人见皇后怔住,微微摇了摇头,却也不得不开口,继续道:&ldo;那一日,太医查出你有孕,皇上不好再按照原来的话罚你,便、便开口说,你肚子里这一个……&rdo;&ldo;这一个怎么?&rdo;皇后心中骤然不安。她原以为天元帝是心中有她,又顾忌着腹中之子,是以才会对那日她责骂棠落瑾的事情不再计较。可是现在听来……似乎天元帝已经计较过了。越侯夫人似是难以启齿,可终究还是说道:&ldo;皇上说,这个孩子刚来,就把他的姐姐送走了。想来这个孩子的命格,才是皇后指责太子所说的命格。&rdo;而皇后那时指责太子,正是指责太子命硬克妹,当是天煞孤星,阴险狡诈。而天元帝却在得知皇后有孕之后,反过来说,并非是太子命硬,而是皇后肚子里这一个,刚刚来了,就把自己的姐姐给送走。皇后不意天元帝竟如此心狠,说出这等几乎断了她腹中孩儿前程的话,当下脸色煞白,显显再次晕厥过去。&ldo;怎么会,怎么会?&rdo;皇后喃喃道,&ldo;难道皇上不知,君无戏言,上行下效。他说了那等话后,外面的人,又会如何去想我的孩儿?待他出生,旁人又要用甚么目光去看他?还有他的前程,他的嫡子身份,俱都要因此受损。&rdo;越侯夫人怜悯地看了皇后一眼,叹息不语。天元帝当初能在十个皇子中,以非嫡非长的身份夺得皇储之位,继位之后,又能得到仁君的好名声,又岂是好相与的?更何况天元帝素来看重太子,轻易都不肯在人前责骂太子,可是皇后一张口,就要给太子&ldo;无故定罪&rdo;,还说太子&ldo;天煞孤星、阴险狡诈&rdo;,若非皇后乍然被查出有孕,本事既是太子嫡母,又是太子&ldo;生母&rdo;,天元帝怕是还不肯轻易放下此事。&ldo;左右等孩子生出来了,咱们总有机会替他洗清名声。&rdo;越侯夫人劝道,&ldo;现下皇上正在盛怒之中,环儿劝了,也是无用。不若再对太子好些,让皇上放松了警惕,然后再对太子出手。到时候,太子一死,皇上只剩下十二皇子一个嫡子,想来到时,不必咱们出手,皇上疼爱幼子,就会亲自替是十二皇子出手。&rdo;皇后喃喃道:&ldo;真的么?皇上如今,这般毁了我儿名声,将来,又真的会挽回我儿名声么?&rdo;天煞孤星,阴险狡诈,未出生就克死胞姐。这等名声,不会害死她腹中孩儿,却也足以让她腹中孩儿,将来问鼎大位无望。越侯夫人极为坚定地道:&ldo;一定会的。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这话虽粗俗,可是却也在理。皇上眼看年纪越来越大,到时候,肯定是喜欢小儿子多一些。若是那时太子再没了,皇上怎会看着十二皇子名声受损,依旧不闻不问呢?&rdo;皇后这才松了口气,缓了过来。尔后不知想到了甚么,忽而道:&ldo;怎是十二皇子?我记得,在我之前,薛才人也有了身孕。若她生了儿子,我肚子里的,不就是十三皇子了么?&rdo;越侯夫人闻言一怔,直接说不出话来。皇后似是想到了甚么,目光凌厉的看向抚桂、流盼。&ldo;说,薛才人腹中骨肉呢?&rdo;抚桂、流盼心中叫苦不迭,可还是磕头答道:&ldo;薛、薛才人之前是有了七个月身孕,原本十二公主仙逝那日,不曾来咱们宫里。可是后来皇上又令,召薛才人母亲薛夫人进宫陪伴薛才人至生产。薛夫人按例来咱们宫里给娘娘磕头,薛才人等不及,也来了咱们宫里。谁想、谁想,薛才人刚刚从咱们宫里出去,就被夜猫惊着了,当日小产,诞下两个死胎,且还是龙凤胎,正是一男一女。&rdo;也正因此,皇后肚子里这一个&ldo;命硬&rdo;的传闻,才会怎么都禁不住了。原本天元帝说出那等话,下面的人嘴巴就开始不老实。有心人更是将故事传的有模有样,结果怀了孩子的薛才人只往皇后宫里稍稍坐了一会,连皇后的面都不曾见,结果就小产,诞下龙凤死胎。有这样的事实,皇后肚里孩子&ldo;命硬&rdo;的传闻,自是根本禁都禁不住,就是长安城郊的乞丐,都知道皇后怀了个命硬的孩子。皇后闻言,眼前一黑,登时晕厥了过去。&ldo;环儿,环儿!&rdo;&ldo;娘娘!奴婢这就去把太医请进来!&rdo;好在老太医一直没走,很快就把皇后救醒。皇后醒了之后,就忍不住恨声道:&ldo;甚么命硬?命硬的,分明是那个该死的……&rdo;越侯夫人忙忙掐了一下皇后的手,强行打断道:&ldo;娘娘糊涂了,还做着噩梦呢?&rdo;皇后蓦地清醒,不再说话,可是眼睛里的恨意,却丝毫不显。老太医虽然不知皇后说的是谁,可是接下来的话,他显然不适合听,也不该听,请命给皇后写了个方子,然后嘱咐几句,让皇后&ldo;静心勿动肝火、勿受刺激&rdo;的话,就离开了。老太医一走,皇后眼睛里的恨意更浓,痛哭道:&ldo;岂会如此?岂会如此?那分明只是个巧合!薛才人的孩子没了,和我的孩儿有甚干系?即便是有干系,那也是那个棠落瑾克死的!和我的孩儿有甚干系?为甚要我的孩儿背这个黑锅?大姐,我不甘心!同样都是皇上的儿子,皇上岂能如此偏心,为着棠落瑾,就这样栽赃嫁祸我的孩儿?&rdo;越侯夫人看着皇后这副疯狂的模样,丝毫不敢提醒,命硬之说,是皇后先提了,皇上不满皇后这般诬陷太子,才如此反驳,令皇后腹中孩儿名声受损,然后放过皇后,没有惩治话皇后这件事情。&ldo;如今事已至此,环儿何必再为这些事情忧心?&rdo;越侯夫人叹道,&ldo;环儿现下要想的,是好好养好身子,把十二皇子生出来才好。孩子生出来了,咱们……才好计较后面的事情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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