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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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润的笛声绚烂而出,音色欢快飞扬,好似在清溪飞柳下,百花悉悉绽放,莺鸟盈盈而唱,笛声回转江面,与金色的阳光、白色的江浪腾飞而舞,白鹭停歇,大雁痴留,横刮江面的北风仿佛也在一时止歇,于静静的等待中期盼那最后一刹那的璀璨华色。
商之听着入耳的乐曲,目光慢慢冷如冰封。
夭绍一曲吹罢,甚觉尽兴,扬眉笑道:“我吹得好听么?”
商之侧过身,没有答话。
夭绍也不以为意,用衣袖仔细擦净了玉笛,还至商之面前:“你的笛声我听过,我知道自己吹得不及你。”
商之将玉笛插入腰间玉带,依然一言不发。
他突然是这样的冷漠,夭绍难免茫然。眼前的男子冷若冰山,不禁让她无比怀念起邺都城外江边遇到的那个毓尚来,那时的他温文尔雅,似美玉一般的气度翩翩,如何像眼前这人,总是这般地冷若冰霜,叫人手足无措。她轻轻叹息一声,脱下裘氅递入他手中,转身道:“我走了。”
“明日过了江便入轩辕山脉,晚上会营宿山林中。”商之突然开口,声音异常清冷,似比江风还要寒上三分。
夭绍脚步一滞,道:“我已听说了行程,那又如何?”
商之道:“晚上敢溜出营帐么?”
夭绍微笑:“为何不敢?不过要在天亮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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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步履轻快地下了阁楼,回到舱中正厅时,萧少卿正和沐奇坐在窗旁悠然对弈,舜华坐在书案后,聚精会神地看着一卷书简。厅中静悄悄地,唯有棋子落盘的叮当声,夭绍不欲打扰舜华,亦不想去观摩那二人的棋局,一个人坐到角落,静静煮茶。
“方才可是郡主吹笛?”沐奇在等候萧少卿落子的空隙,心思稍从纵横莫测的棋局上分了一些,对夭绍笑道,“那曲子极好听,似乎是郡主小时候常吹的。”
“三叔竟记得?”夭绍微笑。
“我看未必是曲子好,也未必是吹笛的人技艺了得,”萧少卿话语淡凉,笑道,“而是那支宋玉笛音色无双,不喾被古人称为王乐天下。”
夭绍冷哼,不轻不重笑了声:“不简单,你竟能听出是宋玉笛。”
萧少卿将指间黑子掷入棋局,慢慢道:“别忘记我和商之君也曾相处过一段日子,自是耳熟能知。”
沐奇闻言讶异:“原来小王爷与北朝国卿竟是旧识之交?”
“算是,”萧少卿声色不动,这才斜眸瞥了眼神色紧张的夭绍,轻敲着棋盘转移开沐奇的注意力,“三叔,该你下了。”
“是。”沐奇捏起白子,对着棋局不住沉吟。
方才险些说漏嘴,夭绍自然瞪着萧少卿,眸间满是嗔责之意。萧少卿不慌不忙拢了拢衣襟,懒懒靠向舱壁,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按在唇上,对夭绍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夭绍蹙眉,恨恨掉开目光,将暖炉中煮沸的茶汤盛出一盏,递给舜华。
舱中诸味混杂,窗扇大开透气,只是江风灌入,极是寒冷,舜华捧着书卷的双手也未免被冻得发凉,此刻捧着滚烫的茶盏,才觉稍稍有了丝暖意,思量道:“此去渡江到北朝后,怕该换上裘衣了。”
“是啊,听说中原地带已入了初冬。姑姑,随驾将士们的冬衣怕是在明日抵岸之前便要发下去。”夭绍随口答话,又给萧少卿和沐奇各送去一盏茶汤,回身坐到舜华身边,看了看她方才读的书,不由兴致勃勃:“北朝重臣的名册。姑姑,我可以看看么?”
舜华笑道:“你对哪位北朝重臣感兴趣?”
想必方才自己和萧少卿的小动作全然被她看在了眼中,夭绍只当听不出其中揶揄之意,径自取过书简,垂眸细览。
“丞相裴行,太傅姚融,大司马慕容虔,尚书令苻景略,当先这几人便是北朝如今皇帝的四位辅臣?”
舜华颔首:“正是。”
夭绍对着书简思虑:“听说那裴行可是裴太后的亲兄长。”
“不错,”舜华注视着她微笑,“你觉出什么问题?”
“姑姑授夭绍学业时,曾讲北朝受先朝因外戚擅权之祸亡国的教训,定下祖制,新皇登基时,若生母尚在人间,为免母壮子幼之虞,皇帝生母必随先帝陪葬。司马皇族这么做本是要防止外戚掌权,如今的裴太后虽非北朝皇帝的亲生母亲,却仍有太后之尊,为何司马宗室还会挑裴行为首辅之臣?如此一来,裴氏一族身为外戚,在北朝不是可只手遮天?”
舜华赞许点头:“郡主如今也有自己的见解了。”
夭绍合起书简道:“我其实对闻喜裴氏一族向来好奇,在十五年前未曾叛变时,裴氏便是东朝权重一时的大族,如今身为逃降之臣,在北朝竟是照样的如日中天,让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确实如此,”舜华望着窗外茫茫江色,有些出神,“闻喜裴氏能人辈出,犹其是如今北朝的这位丞相裴行,心思之缜密,谋智之深刻,天下鲜有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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