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寡妇门前是非多(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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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颤抖,双拳紧握,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似乎愤怒到了难以克制的程度。这演技绝对一流。王警官还真以为他要动手打人,吓得赶紧躲开,把椅子都碰倒了。
和椅子同时倒下的还有沈卉。她晕倒在沙上,那张纸从她手中滑落下来,飘向房间一角。除了王警官,屋里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喊叫声、奔跑声、犬吠声响成一片。
庞金海命令周嫂:“拿冷水来!快!快!”
林浣芝抢着拿来一杯冷水。庞金海把水泼在沈卉脸上,沈卉慢慢睁开眼睛。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沈卉在庞金海的搀扶下坐起来,四下看了看,有气无力地问:“那个……那个王警官……”
“他走了,”庞金海说:“我代替你签了字,让他走了。他是来传话的,没必要跟他啰嗦。”
沈卉嗫嚅道:“这么说,永年他……他真的……”
庞金海点点头,眼睛泪汪汪的。这是万金油的作用。为了演好这场戏,他事先做了充分的准备,在手帕上抹了万金油。
“不,我不相信。永年不会死,不会死。”
沈卉重复着这句话,但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嘶哑,就像从一张破唱片里出来的。
庞金海长叹了一声,哽咽道:“永年,你怎么这么傻,眼看就快刑满释放了,你越什么狱呀!”
沈卉脸白得像死人一样,嘴唇蠕动着,却听不清在说什么。庞金海叹口气,把脸扭到一边。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从沈卉眼眶里涌出来,挂满她的脸庞。林浣芝扑到她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一边的周嫂也在抹着眼泪。就连那只京巴小白都趴在地上,黯然神伤。
此时此刻,庞金海心里也酸酸的。但并非因为内疚、后悔或别的什么,而是因为沈卉的眼泪。他爱她,不愿意看到她这么伤心难过,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真的。
外面雨下得很大,狂风的呼啸声尖利刺耳,闪电不时划破夜空,随后是一串吓人的雷声。
这是个糟糕的夜晚。但对庞金海来说,却是个如愿以偿、无比美好的夜晚,他永生难忘。
差不多与此同时,林永年在宁波下了船。
宁波也在下雨,但下得不大。他就近找了家旅店过夜,次日出去余姚找他堂兄。
他的堂兄名叫林大有,在县城做水产生意赚了些钱,日子过得还不错。
林永年小时候曾在爷爷奶奶家住过一阵,与岁数相仿的林大有很要好,两个小鬼经常一块调皮捣蛋、摸鱼捉虾,一块光屁股在河里洗澡,不亦乐乎。
长大后,两个人虽然分开了,但仍有书信往来,逢年过节还互寄礼品,关系一直挺好。在堂兄家借住些日子,想来没什么问题。
余姚县城不大,而且没怎么变,所以虽然离林永年最后一次回来已过去了二十多年,还是很容易就找到了堂兄家。
可是,他刚走到巷口心里就咯噔一下。只见不少人聚集在这条僻静的巷子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像是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答案很快就找到了。他走进巷子,现这儿正在办丧事,一户人家大门口挂着黑布,院子里烟雾腾腾,还传出做道场的鼓钹声和诵经声。而这个院子正是他堂兄家。
他家有人死了,会是谁呢?林永年不敢造次进门,悄悄向看热闹的人打听,结果一盆冷水浇得他浑身冰凉。原来死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堂兄林大有,今天为他做头七。
看热闹的人说,林大有做的是水产批,出事那天他到舟山去进货,不料半路碰上了东洋鬼子。他怕身上带的钱被抢走,拔腿往山上跑,结果被东洋鬼子开枪打死了。
糟糕!怎么会这样!
林永年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为堂兄的死感到难过,同时也为自己的前途而担忧。
这时一个披麻戴孝、满面哀伤的中年妇女送吊客出门,她大概就是林大有的老婆。林永年犹豫着,不知该不该上前招呼。
林大有结婚的时候他正在日本,没有回来参加婚礼,所以和这个嫂子从未谋面,更谈不上什么亲情,要开口向她求助,实在不好意思。可是不开口又怎么办呢?上哪儿去找落脚之地?
他犹豫了半晌,还是硬着头皮上前,叫了声“阿嫂”。
林大有的老婆惊讶地看着他:“这位先生,你是……”
“我叫林永年,是大有的堂兄弟。我是从上海来的。”
林永年一口气把该说的都说了。他看到,有一丝惊喜的表情在这个女人脸上闪了一下。
“原来是永年兄弟!”她喊道:“你怎么会来?请进!快请进!”
“等一等,”林永年说:“我来看望大有,没想到他已经……阿嫂你先请回,我去去就来。”
他退出巷子,到殡葬店买了一只花圈,亲笔写了挽联,然后回到堂兄家,把花圈放到灵堂上,跪下磕了几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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