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其三（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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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大的秘密，你早就知道了。”他垂眸说道，“每到子夜，我全身筋脉肌骨会爆发凶煞之气，承受万钧之力，莫名其妙却痛不欲生，足足持续一个时辰。自有记忆以来，夜夜如此，吃什么药都不管用。”

小扇惊讶得睁大眼。

宁可声音低得近乎呢喃：“被你撞见此事，我却到现在都没杀你，还跟你解释。明明才认识没多久，我真是疯了。”

他骤然盯着她，狠狠说道：“你若出卖我，我一定杀了你。”

小扇甜甜笑起来：“

你是不是第一次信任别人？”

他偏头不语。

“哎呀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也是，这不是巧了嘛。”她心情畅快了许多，凑到他面前笑，“你也不会出卖我的，对吧？”

“你想回到容引身边？”宁可突然问道。

小扇笑意一凝，坐回潭边巨石上继续清点灵宝。半晌，她闷闷说道：“我只是不甘心。”

“你对他……”宁可犹疑地问。

“刚进妖界时，一些妖族热心收留了我。我以为他们很善良，就掏心掏肺什么都说，告诉他们我是树灵，落进山里举目无亲。结果他们当面安慰我，却在背后商量怎么炼化我。”小扇笑得明朗，转头说道，“还好我能听见树叶送声，总能及时逃走，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吧。”

宁可静静看着她，没有答话。

“我清楚记得那时候，他们满脸心疼，说树灵天生地长无父无母，太可怜了。我很认真说：‘不，我有父母的。他们说我的树叶很可爱，像小扇子一样，还说我是他们的见证。’那些妖哈哈大笑，问我父母是谁。我老实回答：‘是东雾谷的容引，明鉴湖的婂嫣。’他们便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小扇微微笑了笑。

宁可眉目一动，温声说道：“狐主婂嫣，出了名风流多情。仙尊容引，出了名的正道之光。他俩听起来……”

“荒谬可笑吧，你不信也没关系。像那些妖族说的，先不谈他俩八竿子打不着，一个

狐主和一个仙尊怎生得出来一个树妖，你是不是中了天蓼花毒还没清醒，想编靠山，也别编这么离谱啊！”

小扇摊了摊手：“那时我还天真，碰到别的妖又说。后来我便懂了，其实他们只想着炼化我，根本不会听这些。”

宁可看她的目光渐渐不忍。

“有时我想，妖帝守护太常山，为何允许妖界有这般不公的规则？树妖就得被捉去炼化？就得东躲西藏，隐匿踪迹？树妖天生地长没有族群，便天经地义无人在意？！”小扇越说越快，仿佛在宣泄压抑数百年的孤独。

经年累月的孤独，深埋心底腐烂成泥，从中长出一株青葱灿烂的树。今日不知为何，却对他掀开灿烂的叶，刨出了那堆烂泥。

不应该的。

她早就知道，在妖界，倾诉的下场是自取灭亡。

长吁了一口气，小扇飞快装好灵宝，自嘲一笑：“抱怨也没用，没人听，我还得靠自己活下去。”

她起身跳下巨石准备回屋，却被宁可拉住胳膊。

他认真看着她的眼睛：“我在听。”

她抬眸与他对视，心头忽然漫过什么又酸又涩的东西。可她向来只会嘻嘻哈哈，不会酸涩做作，连忙转头看向瀑布。

宁可意识到她的不自在，忙松开手：“你想见容引和婂嫣，然后呢？”

小扇沉默半响，忽然解开衣襟。

“你……”宁可讶然。

四个清隽有力的紫色文字，深深刻印在小扇的心口肌肤里，泛着灵

气光芒，一看就不是普通纹印。

“你看到了吗？”她坦荡相问，不见半分扭捏。

“看到了。”他神色自然，未有半分遐想。

“永勿相忘。”小扇灿然笑着。瀑布哗哗落下，细碎水雾扑面而来，教她分不清眼眶里的湿意来自哪里。“我在妖界孤身流浪，死里逃生无数次。九百多年了，我就想问他们一句：这四个字，你们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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