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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凝目看她,一字一句道:&1dquo;你只说朕,你自己呢?你出降前,朕是怎么和你说的,结果你嫁了人,连带着把自己的骨气也一块儿丢了。你眼里的南苑王是什么样?是不是瞧见江南一派风调雨顺,觉得他有治世之才,胳膊肘就往外拐了?你要记住了,江南再富庶,也是我大邺疆土,朕今儿可以让他在一方称王,明儿就可以让他下台!朕六辔在手,要平衡天下,南苑王并不是唯一要控制的人。大邺八位藩王,钦宗皇帝起就主张削藩,结果这些年过去了,成功了么?藩王势力不容小觑,以朝廷的力量想各个击破绝无可能,朕必须借力打力。你上回给朕写信,信上说起赃粮运往贵州司,朕知道王鼎一直蠢蠢yù动,不过忌惮其他藩王,迟迟不敢下手罢了。藩王不屯兵,简直就是自欺欺人,朕也不瞒你,朕现在要防的不是其他,是南苑和贵州司联手。倘或这两处接上头,大邺就得塌半边。宇文良时平常招人恨,可论起合作来,又是一块香饽饽。朕要是叫他安逸了,哪天他生出反心来,朕当如何?”
他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听着全是歪理,但细琢磨又在点子上。婉婉垂着两袖问:&1dquo;哥哥从来没有想过拉拢他,只打算一味bī他吗?”
皇帝说不,&1dquo;朕怎么没有拉拢他,朕连嫡亲的妹妹都嫁给他了,还要怎么样?”
慷他人之慨,拿她出去jiao换,然后把送出手的东西重收回来,这就是他所说的&1dquo;拉拢”。
婉婉丧气地望他,&1dquo;这么处置,还不如不作为。别人搁在怀里焐热了,你又突然变卦,岂不把人越推越远么。”
皇帝看着她,轻轻一笑:&1dquo;不会的,有你在,南苑王就走不远。还有一句话你要记好,驸马谋反,公主同罪。婉婉,皇父的江山不能在咱们手上丢了,否则死后下去,没脸面对列祖列宗。”
驸马谋反,公主同罪,这话真是点到七寸上了。婉婉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一时如坠冰窖,浑身上下阵阵寒。唯恐自己跌倒,扶住了月牙桌问:&1dquo;皇上什么时候让我回南苑?你告诉我,这辈子还有没有指望?”
他想了想道:&1dquo;看qíng形,如果南苑王安分,朕对他彻底放心了,自然会让你们夫妻团聚的。”
后来她是怎么走出宫门的,连自己也想不起来了。远远见良时冒雨飞奔而至,翼善冠下的雨水顺着他鬓边的头往下流淌,他扶住她的两臂打量她,&1dquo;皇上没难为你吧?撞上这种事,你还硬闯进去,你傻么?”
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她半眯着眼,轻轻哽咽了一下,&1dquo;我们回家吧。”
家也只是北京的长公主府,今早出门的时候就听见乌鸦叫来着,不是好兆头,果然一败涂地。皇帝又有令儿,南苑王若无军政要事,不得离开藩地,也就是两边禁足,要彻底断了他们的念想了。
婉婉什么也没说,叫人预备了热水,亲自替他擦背。他宽肩窄腰,身上一丝赘rou也没有,掬起水淋上去,水珠在肩背上分散坠落,那肩胛显得饱满又有光泽。她勉qiang笑着,亲了一下,&1dquo;我的驸马,真是个齐全人儿。”
他回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她,&1dquo;婉婉,你瞧见了,他这么bī咱们&he11ip;&he11ip;”
她垂下眼,斟酌一番后道:&1dquo;我给不了你什么了,孩子生下来,我会好好照顾他的。你听我说,我不在,你身边没人也不成。把三位庶福晋接回来吧,孩子们好有依托,太妃跟前也有人照应。”
他蹙眉不悦,&1dquo;你说的是什么话,这会儿不回去,这一辈子都不回去了吗?你再等等,我自有法子bī他把你送回南苑。”
真到了那步,大概已经撕破脸了,接下去就是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她灼灼看着他,&1dquo;良时,你有没有起过谋反的念头?”
她突然问,着实让他一惊。
他应该怎么回答?说现在正在谋划吗?那岂不是应了皇帝的猜测,让她觉得最终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他没有胆子承认,即便被压迫到这个程度,依旧要粉饰太平。所以他说没有,&1dquo;我对皇上一片忠心,天地可鉴。”
她松了口气,&1dquo;没有就好,只要让他放心了,咱们就还有相聚的一天。”
她毕竟不像唐朝那些娇纵癫狂的公主,让她去篡自己哥哥的位,他知道永远不可能。可是现在怎么办呢,当真只能硬扛下去吗?皇帝一会儿一个主意,今天是这样,明天谁知道又出什么花样!
她却柔软得net水一样,偎过来,淡绿色的寝衣勾出杨柳一样的身条儿。热气氤氲,透过水雾看她,美丽一如初见时模样。他抬起手,指尖还沾着水,在她眉间轻描,&1dquo;我与娘子画眉,眼似横波,眉似远山&he11ip;&he11ip;若问君心何往,眉眼盈盈处。”
她哧地一笑,&1dquo;把人家的诗改成这样,要是王观活着,看他不打你。”
他说:&1dquo;我会拳脚工夫,他打不过我。”一面说,一面利落地跳出浴桶,打横把她抱起来,双双跌进了绵软的被褥里。
&1dquo;三个月早已经满了吧?”案上高燃的烛火映红她的脸,他仔细端详她,这张脸,看了那么多遍,依旧不会厌倦。有时会恐惧,不知怎么,他总是记不住她的长相。明明相见时很熟悉,可一旦分开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他的思念永远填不满。
婉婉有些害羞,却很勇敢,两手jiao扣起来,伶伶仃仃挑在他肩头,&1dquo;昨儿你很快就睡着了&he11ip;&he11ip;我知道你累了&he11ip;&he11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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