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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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得广厦千万间，大辟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

杜甫在安史之乱后，弃官流落到成都浣花溪旁，无助的看着被风雨吹破自己盖的草庐，无家可归后，有感而发的这首《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被新加坡建屋发展局，裱在进出大门口的墙上，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居者有其屋，的理念。

作为一个只有面积不到700平方公里的热带岛屿，在二十世纪60年代，80的人口居住在贫民窟里，四处都是腐烂的废物发出的臭味，河水里垃圾堵塞，污水横流。

破败的泥巴路上，是成群结队的老鼠和奄奄一息的猫狗，远处的养猪场里，猪粪浓烈的味道，居民们早已习以为常，摇摇欲坠的工业大楼，破旧肮脏的环境，骨瘦如柴的职工，各种热带传染病不时在人群中爆发，被当时的殖民政府嫌弃的称为，文明社会的耻辱。

现在新加坡被称作太平洋明珠，世界公认居住环境最优美的花园城市，80的人口居住在建屋发展局修建的高档公共住宅，其中90拥有自己房屋的产权。

关蓦然跟着兆君看房的时候，正是大陆开始借鉴香港模式，全面实施房地产市场化的开始，与新加坡的政府主导房地产市场，严格控制房价的发展模式不同，香港模式是以房地产企业为核心，提供选地，开发，销售，物管的一条龙模式，作为全能开发商，房地产行业逐级形成地产巨头，不断推高房地产价格，房子逐渐从居住的必需品，转为投资理财的标的物。

之后的十几年，房地产发展成为经济的支柱行业的同时，成为掏空百姓六个腰包的野兽，无数家庭的悲欢离合都发生在以房子为核心的舞台。

那些曾经，在全国两会上，捂着嘴说，不好意思说今年挣多少钱的金融家，

那些曾经，在电视访谈节目中，轻描淡写的说，先定一个亿小目标的企业家，

那些曾经，参加全国人大代表会议，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奔跑在人民大会堂广场，露出腰间爱马仕皮带的商人。

那些曾经，背负一辈子的贷款，在画地为牢的鸽子笼里，看着《蜗居》，《北京爱情故事》感同身受的志明与春娇。

还有那些与之相关的成都地面上江湖传奇人物，喜欢跟封疆大吏打乒乓球的北门扒手祖师爷，放高利贷起家，热衷于投身教育的老四，靠着给主管领导寄子弹而拥有天府广场旁边以季节命名大楼的花哥，以及那个在庭审现场哭得稀里哗啦的广汉人。

都在房地产行业转轨新加坡模式，地产公司众神陨落的散场中，体会着曹雪芹写《红楼梦》时的心情，

“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

莫愁湖，鬼夜哭；

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

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一周后，被兆君押着去三友百货里，购买一身耐克的关蓦然，看着到理发店里刷着兆君的VIP卡，八十元钱理出的板寸头，感觉自己像是戏台上的角儿，没有一点自我，莫名的好笑。

“女人都是靠骗到手的，到手之后，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随便你。

今晚好好表现一下，争取破处。”

兆君的话让关蓦然有些腼腆的红着脸，看着自己害羞的死党，兆君继续打趣，

“也，你还多激动的嗦。给，拿着。”

兆君递给关蓦然一个用锡纸包着的小袋子，

“这是什么？”关蓦然还没有见过避孕套。

“杜蕾斯。轻薄型的。第一次难免敏感，习惯就好。”

“哦。”关蓦然像是提线木偶，将避孕套装入钱包里。

两人在绿屏源汤锅店里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彬彬和她的朋友进来坐下，给双方介绍，

“佳佳，这是关蓦然，都是一个地方的，大家放开些，不要客气。

你看你想吃点什么？”

佳佳点了半斤排骨，半斤鸡，要了一瓶唯怡豆奶。

趁她点菜的时候，关蓦然偷瞄着观察，佳佳长得不算高大，也不娇小，也是穿着一身耐克运动服，白色的网球鞋，拎着“veromoda”牌子的手提包，两耳带着镶嵌珍珠的耳钉，皮肤有些黑，头发很干练的梳成马尾，标准的川东北女孩样貌，性格直接，不扭捏，最让关蓦然惊喜的事，她不像平日里遇见的家乡女孩，开口闭口就是一句，问候对方母亲的脏话，显得很有教养。

四人吃着汤锅，有句没句的找话说，关蓦然谨记彬彬的教诲，不管对方说什么，不是“嗯”就是“哦”，生怕自己多说一句得罪人，而佳佳不知道是害羞，还是不喜欢跟她相亲的对象，也不怎么说话，只是跟彬彬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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