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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遇川喘息了几声:“没有枪又想围我,下次得多带点人,现在有兴聊了吗,原哥?”
一阵奇异的沉寂后,气若游丝的原哥一字一句问:“聊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选东叔吗?”
“你脑子好,手段高,宁为鸡口不为牛后,以后要当和义胜办事人?”
“错。因为东叔有底线,有人味,守法爱国,跟这样的人混,死得比较慢。”祁遇川目光直地看着他,“你跟我讲钱,我也跟你讲钱,东叔准备在内地搞个旅游项目,钱不够。你让龙哥带着钱去找我老大谈合作,谈得拢,大家一起赚钱,谈不拢,从此你走你的马路,我还过我的浅水道。”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就一起死。”祁遇川目光一沉,露出肃杀的神情,“一起赚,还是一起死,你自己选。”
原哥看看他,又看看溃不成军的手下,良久,他开口:“川哥,我回去就把你的意思告诉龙哥。”
祁遇川缓缓松开他,从衣袋里摸出一张英镑丢在桌上,拉过还抱着铁壶的、迷迷瞪瞪的辛霓,穿过人群,疾步朝门外走去。
辛霓一路走一路回头,直到他们走出了巷子,也不见那伙人跟出来。辛霓扔掉铁壶,拉开拉链,脱下自己的卫衣罩在祁遇川肩上。她里面只着了一条吊带,祁遇川一眼就瞥见她锁骨上文着的那三个字母,辛霓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唰的一下红了。
她咬住唇,不去看他,伸手招了辆出租车。上车后,辛霓不动声色地解开头,散披在面前,挡住锁骨。
祁遇川压低声音朝司机吩咐:“舰队街,豪斯酒吧。”
豪斯酒吧在舰队街的角落,漆黑的门户,琥珀色的窗,阴沉而突兀。
里面没有营业,正午的阳光透不过厚厚的磨砂窗,大堂里光线暗淡得像黄昏。辛霓小心地跟着祁遇川穿堂过室,看他敲开一扇小门。门内,一个长着鹰钩鼻的男人满脸戾气地盯着祁遇川。祁遇川脱力地倚在门边,摸出张名片递给他。
“鹰钩鼻”看完名片,脸上有了些人情味:“你的伤口需要处理一下。”
衬衣被撕开,祁遇川背上露出可怖的伤口,“鹰钩鼻”给他消完毒,熟稔地将他翻卷开来的皮肉缝合起来。末了,他将几近虚脱的祁遇川扶去床上趴下,给他挂上了一瓶防感染的抗生素。
辛霓坐在祁遇川床前,脑海里一片混乱,心口如压重石。她温柔而严肃地审视着他,脑海中一帧帧慢放着那场混战的回忆。她没想到,祁遇川离开龙环岛后会做出这样一种人生选择,但仔细一想,这似乎又是一种必然的选择。她把有关他的细节串在一起推敲:驹哥、匕、财经闻、搏命论、风险论……他之所以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成为一家社团的“白纸扇”,想必早已为此筹谋了很多年。
“白纸扇”这类江湖术语,作为辛家大小姐的她,并不陌生。她最早听见这个词,是从用人口中,他们议论李管家早年是香港某家社团的“白纸扇”。她听到后,百思不得其解,便向太傅请教。太傅告诉她,白纸扇又称四一五,四乘十五加四等于六十四,意指此人通晓易经六十四篇,心明术数,而术士多有白纸扇在手,因此得名。“白纸扇”主管财务、数簿等文职,是智囊,也是幕僚头领,相对来说,很少接触江湖纷争。
辛霓的眉越蹙越深,她屈起食指支住额角,将他的面相一看再看,有种焦头烂额的感觉。在镜海这种全亚洲公知的灰色城市,年轻人流向赌场、社团是非常正常的事情,但她感觉祁遇川并非是被动地“流向”,他选择社团,似乎有更深层次的谋求。
他到底在谋求什么?一个不到弱冠的少年,躯壳里却住着一个老谋深算的黑暗灵魂,到底是什么,把他变成了这样?她好想温暖他、治愈他,把他变成一个像高衍那样简单、明朗却也庸常安全的正常人。
想到这里,她情不自禁地垂下头,含泪吻向他的唇角。
祁遇川昏睡到天黑才醒,他醒来说的第一句是:“现在几点?”
“七点十四。”辛霓目光复杂地看着他。
“shit!”祁遇川忍不住爆粗,他强忍着伤口的剧痛,挣扎着爬起。
“你需要休息,祁遇川。”辛霓按住他。
“不行,我必须走。”
小门被推开,“鹰钩鼻”拿着瓶抗生素走进来:“嗨,哥们儿,你想干什么?”
“给我拿件衣服,帮我叫车,两辆。”祁遇川固执地起身,摇摇晃晃地往门口走。
“哥们儿,你流了至少两品脱血,你是急着去拯救地球吗?蜘蛛侠会帮你搞定这件事。”
祁遇川盯着他,急促地喘息:“衣服,车。”
“好的!好的!”鹰钩鼻举手投降,给他拿来衣服。
整个过程中,辛霓一言未,悲哀又愤怒地看他笨拙地穿衣。感觉到辛霓状态不对,祁遇川抬眸诧然看向辛霓。
“祁遇川,有什么事值得你命都不要了?你告诉我,我帮你办,是要上刀山,还是要下火海?我一定万死不辞。”辛霓直勾勾地看着他,声音冷静得瘆人。
祁遇川的神情暗淡了下来,他避开她的视线,笨拙地系好最后一粒扣子:“一会儿你上车,去个安全的酒店,让我放心。”
“我哪里也不去,我就在这里。”辛霓含着眼泪,倔强地逼视他,“外面可热闹了,我要在这里喝酒,你流多少血,我喝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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