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坐忘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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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前，吕翁在睡觉时，听到的那些悉索怪响，便是她被虫怪吞噬了大半意识后，在屋内无意识地转来转去所发出来的声响。

一周前，吕翁半夜惊见的，那只倒得八分满，会悬空飞行的紫砂茶杯，仍旧是出自她的手笔，当时她浑浑噩噩，只管依着生前习

惯去行事。

但凡吕翁夜间渴醒了，芸娘生前在世时，通常都会端来八分满的水杯奉上，这是老夫老妻间独有的一些小默契、小习惯。

没想到那晚这一小小举措，倒是给吕翁吓了一大跳。

她当时意识正浑噩着呢，见吕翁不肯接，还迫不及待地逃离，顿觉气极，岂有此理！一心执拗地要喂老头儿水，于是乎，端着茶杯，追在吕翁身后，撵着他跑了大半个屋子。

后来，在追逐中，吕翁趔趄了下，险些狠摔了个大跟头，这一幕强烈刺激到了芸娘的神智。对老伴儿安危的牵挂，战胜了虫怪的操控，一时魂力大爆发，凭借此契机，反噬虫怪，恢复了些许清明。

或许是从虫怪身上，反噬汲取到了部分能量，在飞壶事件的第二夜，她再现身时，吕翁能看见她了。

虽然在他看来，她只是一团模糊的灰黑雾气。

芸娘每夜依旧努力与扎根寄生在她魂体内的虫怪做着抗争，双方拉锯着，她也会趁机帮吕翁收拾收拾屋子。

打扫地面、擦拭桌椅、浇灌花圃、清洗衣物、生火做饭、将家具按照她的喜好来摆放……，一切的一切，都仿佛她还活着那般。

“那吕翁说，亲眼看见您要宰杀大白，这又是怎么回事？”热心听众孟姚，坐在寇淮脚边，积极发言。

说到这儿，芸娘略显尴尬了。

她偷偷看了眼老伴儿，赶忙解释道：“误会误会！我当时只是想给大白喂

食，奈何它太不听话了。”

“那个，我一急，气场就有些失控，灶房里那些锅碗瓢盆啊，都兀自悬飞而起，当然了，墙壁上挂着的那柄菜刀也不例外，反正，一不小心，那啥，它就擦着大白那小细颈斜斜飞过了。”

大白如果醒着，准得挥舞着翅膀，嘎嘎喊冤，深更半夜，动物也是要睡觉哒，任谁睡得好端端的，却被提溜醒，还被逼进食，能不燥不火的。

它耍点小脾气，捣乱捣乱，就是不配合，又怎滴啦！

如此，吕翁的疑惑，算是都解开了，他不免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老妻并非心血来潮，想要宰了大白炖汤！

“芸妪，如此说来，三天前的夜里，我们进来的时候，你也是清醒的，并未被控制？”寇淮犀利地问道。

芸娘略略犹豫了下，还是点点头：“是的，我当时察觉到，屋内有陌生人的气息，很强大，很厉害，谨慎起见，故而没有现身。”

她耐心地，隐匿潜伏了三夜，在暗中观察着这位背着剑匣地陌生访客，直到听他亲自说不再来了，才敢在今夜现身，没想到这是个局！

尤其在大门被踹开，对上他的那一刻，她是准备开溜的，奈何寇淮在屋外围设了困阵，她逃遁无路，只得拼死一博。

却不想，在打斗中被那虫怪趁虚而入，夺了魂体控制权，意识深陷浑噩，好在后来寇淮掏出张赤血红符，她才得以回归本来面目。

寇淮笑了

下，语气放缓了些，“你不必紧张，如果我没料想错，你当时应该就藏身在屋内吧，只是，到底是屋内何处呢？”

他当时将屋内所有觉得可能存在异常的物什都翻看了一遍，未有任何发现，这一点，他一直都很疑惑。

芸娘朝吕翁看了眼，好似有些抹不开面子，好半晌，才听她慢吞吞地开口：“在床榻上，旧瓷枕里，有道裂纹，我白日里便藏身其间。”

吕翁欲言又止：“……”

合着那只紫砂茶杯他白扔了，现在去捡回来还来得及么。

孟姚闻言，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至榻前，认真观察着那两只瓷枕，它们看上去有些古旧，应该是老物件儿了，她小心地举起，有些沉。

挨个翻看了下，她惊喜地喊道：“师父，这只真的有道裂纹诶。”

寇淮摸了摸下颔，看了眼小徒弟手中举着的瓷枕，若有所思，“的确，有些鬼物喜欢藏身在有裂纹的瓷器缝中，这一点倒是我给忽略了。”

说话间，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啊！想起来了，同样喜欢栖身裂缝，能隐匿气息，会在雷雨天出没，头顶长着两根触须的——

不就是雷蛊么，因其善隐遁，遂也称隐身蛊。

寇淮眼睛一亮，倏然站起身，吕翁瞪大眼睛看着，紧张兮兮地护在芸娘的身前，却不想，寇淮只是瞥了他一眼，径直往外头厅堂走去。

吕翁擦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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