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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芬也无他话,螓首捞起袖子,露出雪藕似的一截左臂,只见上面殷红一点:“请真人除去我臂上的守宫砂。”
紫眠瞥了一眼,漫不经心的回答:“客人既是已婚妇人,这痕迹不必在意,洗洗就掉了。”
“这是紫玄真人点染的守宫砂。”童芬垂头丧气,无奈的咬住朱唇,“我别无他法,只能求到真人门上。”
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难怪紫眠要发火了,龙白月反倒替他苦起一张脸,想委婉的打发掉这个傻兮兮的女人:“夫人哪,这守宫砂有什么好在意的?”
找个男人睡一觉不就解决了。
当然,龙白月可不敢对一个良家女子说这样的话:“夫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除去这个,不怕因此被人怀疑么?”
童芬哆嗦了一下,还是打定主意的摇摇头:“真人,女子为什么要守住贞洁呢?”
一屋子人被这问题尴尬住,尤其坐立不安的是龙白月,简直是道德受到拷问了。紫眠何曾预料到会面对这样的问题,沉默了半晌,只能回答道:“理当如此。”
“是了,贞女不事二夫。非但礼教如此,于身于心,一旦认定了一个人,更是应当矢志不渝,”童芬凄惶的笑笑,抬起泪眼,“家父刺史童宣,去岁因文字案获罪,世交李府一并被株连,包括我原定的未婚夫。如今沦落至此,实在不是我想要的局面。”
“去了这守宫砂,又能改变多少局面了?”紫眠不明白她的坚持。
“不能改变任何局面,”童芬苦笑着摇摇头,目光飘忽到一边,“人生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一介女流,只能随波逐流罢了。可是,即使这样,我也要他知道,买得了人,买不到心。这守宫砂,不能为他点,不会为他守。”
“你这又是何苦?”紫眠皱眉,如今也拿不定主意了,“去了这个,于事无补,只会对你不利吧。”
“我只求心安。”童芬微笑着阖上眼,双手虔诚的在胸口合十,“林府上下种种,都与我无关。家父与李郎一去,我活着只是为了给他们留个焚香告祷的人。这守宫砂,对我只是讽刺而已。”
童芬柔弱身骨下掩藏的烈性,令紫眠也无言以对了。他与龙白月对视一眼,龙白月也无奈的咬唇,点点头,求他成全。
如果对残酷世事只有妥协,能保留最后的一点珍贵,也是幸事吧?
泛着青紫色暗光的滚烫膏药,一点点敷上殷红似血的守宫砂,小半个时辰后,守宫砂就消失殆尽了。童芬看着雪白的手臂,如释重负般开心的笑起来。
“谢谢真人成全。”她向紫眠拜下,深深一福。
世事有时候就是这样,举手的一件小事,简直做过就忘,谁能料到之后的轩然大波呢?在暮春懒散的日子里悠闲了没两天,那天龙白月和窗尘明明很高兴的出府买东西,回府就发现大门赫然被人砸开。
她和窗尘大惊失色的跑进府,就看见船已经被紫眠远远的驶进湖中央。一干陌生人在湖边粗鲁的大声叫骂。
“砸门的是你们吧?”明窗尘气得丢下篮子,冲上去和来人理论。
“砸门还算轻的,老子还要砸船、砸人呢!”一个泼皮毫不费劲的把冲上来的明窗尘推了个趔趄。
“到底怎么回事,有话好好说不行吗?”龙白月慌忙扶住要摔倒的明窗尘。
青面獠牙的一群人里走出一个五十开外的臃肿男人,似乎是为首的,腆着肚子瓮声瓮气的放话:“在下信州林舍人,特来拜访紫眠大人来了。”
“有你这么拜访的吗……”啥?信州林舍人?来者不善哪,龙白月和明窗尘心虚的对望一眼。
“什么拜访,快叫你家那干了亏心事的缩头乌龟上岸!”一个泼皮嚷嚷道,众无赖一阵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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