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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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吉祥见宝茹终于安生下来也是松了一口气,一面与她穿衣,一面朝外喊道:“姐儿起身了!菡萏,你去厨房要些热水来,木樨,你去拿姐儿的手巾、牙刷、牙粉、香皂,手脚快些!”
话说自从木樨菡萏两个正经在自己房里做事后宝茹有什么感觉,最大的感觉就是真有一点古代小姐的实感了。譬如刚才,只是起床而已,就有几个人一起忙活。宝茹只需要伸伸手,抻抻腿就能把冬日里厚重又复杂的衣服穿的整整齐齐,而且一点儿也没觉得冷过。
而等到衣服穿好,菡萏木樨就像是掐着点儿一样,一个端着热水,一个端着一个摆满洗漱用品的茶盘站在了自己床边。小吉祥先拿了一条大手巾掖在宝茹脖子上,防着洗漱时的水不小心打湿衣服,然后才真的伺候宝茹洗漱。
三个人恰到好处的配合,让宝茹没有一点不适地被‘帮助’地完成了洗漱——她感叹:这才几年啊,她就快变成了一个自己洗漱都不会的米虫了。只是不等她感叹,小吉祥还要与她梳妆,好在今日并不出门,一切只做家常打扮就是了,简单舒适,速度自然也快得很。
梳洗完毕,宝茹飞也似的到了客厅。姚员外正在读郑卓的来信,只是里头除了日常的问好外就只有一些生意账目了,所以姚员外略微瞥了几眼就收了起来,准备晚些再仔细看。姚太太不在意那些,没放在心上,倒是先注意到女儿来了。
姚太太先是轻轻责备了几句:“怎得这时候才起来,哪家的姐儿是像你这般的?都是天不亮就洗漱,然后给爹爹娘亲请安,都是规规矩矩。我和你爹却没得这福气,咱们早饭都吃完了你才出了房门。我都替你脸红呢!整条巷子里也没得你这样的懒闺女。”
宝茹被姚太太的话说得脸色绯红,这的确是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家里人早饭都吃了她才姗姗来迟什么的。可是这一点不好意思并不能改变宝茹以后继续睡懒觉的打算,要知道虽然后世的学生寒假时睡懒觉简直天经地义,但这时候的小姑娘可没这待遇。正如姚太太所说,她们都是要给长辈请安的。
而宝茹呢,她家没什么辈分特别高的大长辈,就只有亲爹亲娘。姚员外最不在意这些小节,且他本来就心疼女儿,宝茹睡足了他反而更高兴。姚太太原来倒是讲究,但自从知道自家要给宝茹招赘后就放松了——毕竟她是亲娘,看到宝茹这样懒就算不会高兴,但也不会真的怎样。这一点和现代的母亲们倒是一样了。
所以说姚太太现在就是一只纸老虎,只不过说了几句,见宝茹乖乖站在那里挨训便只是叹了一口气便不再说了,而是转身对如意吩咐道:“你去厨房把宝姐儿的早饭端过来。”
宝茹已经很熟悉这个场景了,她每日赶不上早饭,但是厨房怎么可能让小姐饿着。姚太太早就吩咐过了,每日的早饭必定要拣好的留出一份来热在灶上,专等宝茹起来了再呈上来。
今日的早饭是青丝玫瑰粳米粥,配着十多碟各色小菜,精致好看又清爽,倒是看得宝茹食指大动。只是她这时候更挂心郑卓寄回来的包裹,于是一遍举着箸儿,一边假装不经意地问姚员外。
“爹,方才仿佛听见是郑哥哥寄了信件来?他信上说了什么,沿路上可有什么好玩的,他有没有捎带些各地新奇有趣的玩意给我!”
姚员外哪里知道宝茹的女儿心思,而且宝茹素来爱玩,这时候这样问也不奇怪。姚员外干脆把收起来的信件给宝茹自己看,然后道:“你真当卓哥儿是去耍的不成,他是正经做事的,每日不过是跟着白老大他们看顾买卖货物罢了,哪里有功夫晓得什么好玩的。不过人家卓哥儿有心的很,给寄回来些特产,按着签子都是各人的,自然也不会漏了你!”
宝茹听着姚员外的话,匆匆扫了一遍信纸,果然没提过她一句。宝茹有些失落,但还不至于有多沮丧,毕竟这是有心理准备的。这信是给家里寄的,想也知道姚员外必定是要先过一遍手的,这样的信哪里敢夹杂儿女私情——只不过心里依旧会有些不开心罢了。
不过这不开心很快就被郑卓给她寄的东西驱散了——可能有单独的信儿就在这些特产里啊!想到这个宝茹倒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惹得姚太太还多看了她几眼。吃完饭后她才让小吉祥捧着那一布包的特产,施施然没事人一般往东厢房去了——只不过谁也没发现,她今日的脚步可比平常急促多了!
宝茹坐在桌前把那包得严严实实的包裹打开,里头东西倒是不少,还细心地拿丝绵隔了,是怕互相磕碰坏了。宝茹先看了一只小儿臂膀粗的竹筒,上头朴素得很,只是镌刻了几丛花草,两句短诗。宝茹放在耳边摇了摇,沙沙作响的,她猜测应该是茶叶之类。
果然,才打开竹筒就闻到了扑鼻而来的茉莉花茶香气,宝茹这时候才注意到竹筒旁系这一张签子,原来是说这花茶的来历——那一地专种各色花草,家家户户都会制花茶。而且各家风味都是不同的,郑卓特意挑了他觉得最好的一份寄来。还说还另有几种,却不好寄太多,只好等他回来再给她。
宝茹笑着放下花茶,又拿起另一样显眼的物件——是两对木镯子。其中一对是绿檀的,素洁无装饰,只是打磨得光滑大方。另一对宝茹却看不出是什么木头的,只因为上头装饰太多,拿各色漆料涂抹,花纹倒不似中原所有,反而颇有民族风情。
镯子上果然也系着签子,说是有一处港口,那儿的木工真是极好的,只是那些物件太大太沉,只能给宝茹带两对湖州这边比较稀罕的木镯子——其实那儿还有木钗、木珠手链之类,只是这些在湖州也是有的。
虽然这些木镯子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去老城隍庙街差不多的小玩意一百个钱就能淘一大堆,但宝茹还是是很喜欢。立刻褪了手上的一对绞丝金镯,换上了这个,还美滋滋地对着窗外看了几眼。小吉祥都觉得没法看了——姐儿,你知不知道那木头镯子多不衬你其他首饰,你平日不是很看重首饰间搭不搭的么!
宝茹哪里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只是接着去看另一些东西了。这一件东西倒是不显眼,看着只像是一块厚棉布叠得整整齐齐的样子,但展开来就可以看见里头的乾坤了——竟是一幅绣画。宝茹刺绣的手艺只能说是平平,也从没表现得对这个有兴趣,正疑心郑卓怎的给她送这个,看了签子她才知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绣画其中有机巧呢!这绣画上是个女孩子放风筝的情境,别的倒罢了,女孩子的服饰、动作倒是和郑卓出门前那一回宝茹放风筝时很是相似。现下宝茹把那套衣服翻出来,竟然还真是相像——郑卓看到时也觉得太巧了。宝茹觉得有趣,又多看了几眼,然后就让小吉祥记着寻个时候送到街上绣坊给做个木头的框子,好给挂在墙上。
后头还有几样玩意,都是湖州这边少见的,结合那些签子倒像是把郑卓这一路来的经历都给说清楚了似的。宝茹看得津津有味,只是翻看完最后一样,确定再没什么遗漏了后,她的脸色显出几分失望来。
竟然就说了这些!这样好的机会,明明是单给自己的东西,都知道写上这些物件的来历了,怎么不记得给自己写封信。路上的经历谁都能写,她若真想知道,难道不会去书局子里寻本游记来?保准比他说的要有趣详细——他明明最应该说的是他自己的近况啊!船上的生活习惯吗?有没有生病?遇到什么麻烦了没?
这才是她想知道的——而且他居然一句也没提到她!这怎么可以?晓得他不会说那些话,想她念她之类的她就不期望了,但是问一问她好不好,很难吗!
宝茹气鼓鼓地让小吉祥把东西收起来,小吉祥好笑地看着宝茹——刚刚还是兴高采烈,这会儿就垂头丧气了。她在旁边看着都摸不着头脑她是怎么了。想起宝茹不是第一回这般了,于是偷偷捂着嘴笑了起来,似乎每一次都是因为郑少爷呀!
宝茹正在郁闷着,所谓有了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她这边郁闷了,就有玉楼来邀她一同去逛街。去去去,怎么不去,女孩子心情烦闷的时候就该买买买啊!
宝茹换上出门的大衣裳,又披上了新做的羽毛缎子斗篷,上面倒是出的好风毛,看上去毛茸茸的,宝茹喜欢的不行。还有鹿皮小靴、卧兔儿、暖手筒等色。色齐备,最后小吉祥还把烧得暖暖的小手炉给她塞进了暖手筒里。
这回出门小吉祥是不跟着的,现在若是这种平常出门她都让菡萏和木樨跟着,她自己则在家看屋子。这倒不是躲清闲,而是为了调。教那两个小的,毕竟要让她们晓得如何独自照料宝茹,总不能一直跟在小吉祥后头吧。
小吉祥把一些出门要带的东西交给两个小丫鬟,叮嘱道:“这冬日里定要看着姐儿些,姐儿火力壮最是不怕冷的,要是手炉不热了她也不会说,你们心里要有个算计,估摸着添炭。再有外头的吃食,姐儿最爱那些小摊小担的,只是那些摊子上的吃食多不干净,你们阻着些姐儿。也不用怕,咱家姐儿是最好说话的一个,你们劝着她好,她自然会听。”
之后又絮叨了一大堆,菡萏木樨最是乖巧自然没什么不耐烦,反而一条条记在心里。她们当初在白嫂手里就是两个听话的,现在又添了一条死心眼,这时候做着宝茹的丫鬟,便满心满眼里只有宝茹一个。
况且宝茹待她们从不严苛,手上散漫得很,平日除了月钱,或者替她跑腿买东西,或者逢年过节,她都是另外与她们‘吃红’。宝茹屋子里的点心之类也是随便这两个正长身体的女孩子吃,再有衣服之类,那些缎子布匹,只要不是那些几十两一匹的,宝茹根本没数,往往随手就叫他们拿去做衣服鞋袜。
除了这些事情大方,她也从来不对她们高声大气,别说责罚了,就是大声说话、红个脸都是没有的。哪怕是逆了宝茹的心意,你只要与她好好说清楚道理,她也从不与她们为难。她们早就被教过在人家家里做丫鬟的规矩,晓得大户人家看着光鲜亮丽,连丫鬟都是穿锦着缎,但是内里的苦水多着呢!正如白嫂与她们说的那般,这正是个顶好的人家了!
所以对着宝茹小心服侍,除了白嫂调。教出来的恭顺外,还有一份打心底里的感激——虽然宝茹这时候与她们明显不如小吉祥那种亲如姐妹的情分,但是她们已经是事事想着宝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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