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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望向单解衣,他极慢的颔首,凝绝的声音里憋出三个字,“楚濯霄。”单解衣的目光从楚濯漓手指间那枚花瓣上抽回,平和淡淡,“单解衣。”没有寒暄,没有虚假的客套,没有名号的震天响,彼此交换一个名字,再无话。“还不过来伺候二宫主。”冷眼掠过地上的两人,楚濯霄一声命令中小童飞也似的从地上爬起,还不忘冲单解衣感激的作揖,可见教养之好。“就是因为有你,他们才如此肆无忌惮。”楚濯霄放开手,转首看向地上受伤的刺客时,短暂的平和瞬间收敛,又恢复了那冰冷刺骨的锋利,一步步踱向他们。每一步,都踏着杀意弥漫;每一步,都踩着气息冷冽;一步、两步、三步……他的脚步很轻,轻的根本听不到声音,但是那脚步,却似踏在人的心头,沉重的踏碎人坚持的意志。如此气势,令人折服。如此无情,令人胆颤。地上的人艰难的动了动,方才楚濯霄的脱手一剑,除了震断他们手中的剑外,同时也震裂了他们的虎口,震散了气脉。一招之下,剑阵破,人倒地,如此训练有素的杀手,不及对方一招之敌。“你们是‘无命楼’的人?”楚濯霄站在他们面前,冷冷的语气中是肃杀的扬起,气息锁着面前的人,目光中没有半点生气,仿佛眼中的,尽皆是死人。“无命楼”顾名思义,早已将命卖了出去,不属于自己。江湖中独特的杀手组织,只要有钱,任何任务都接。不问缘由,不理恩仇,只认钱不认人。他们不过问雇主的任何讯息,也不问追杀者的身份地位,只要钱付清,雇主给一个地点,立即出手。这样,即便落入对方手中,他们也透露不了半分雇主的讯息,因为根本不知道。更因为……他们在出任务前,早已服下了毒药,若不能安然归去,时到毒自发,亦是没有办法再逼问。若想在毒发前刑讯逼供——“无命楼”中都是无命的人,谈何容易?单解衣知,楚濯霄更知,他根本就没有逼供的意思,而是漠然的举起了手中的“惊雷”。地上的几人面色平静,目光中死气沉沉,不惊不悲,不逃不怒,仿佛是在等待着风起花落般从容。“敢动‘清风暖日阁’,想来是你们楼主也安稳不了多久。”楚濯霄轻轻的笑了,凝结的万载寒冰忽然碎裂了,那如玉的笑容身后,桃花枝头轻轻摆动。如果有人怀疑他和楚濯漓非亲兄弟的话,在看到这个笑容后,必然也想掐死自己。那种刹那花开的俊美,太像太像了。若有不同,也只能说,楚濯漓是春回大地,暖阳临身的和煦;而他,则是冰莲花开,抖落满身风雪,依然是冷冽凄凄,更加可望而不可及。“我,楚濯霄立下誓言,三个月内必定荡平‘无命楼’。”他的剑扬起在空中,青芒在剑锋上吞吐。“咳咳……”当剑起时,轻轻的咳嗽声也同时响起,楚濯漓手捂着口,苍白的指缝间红色沁出。寒风掠过,黑色的人影已回到轮椅边,眉头紧蹙,“漓,你没喝药。”楚濯漓说不出话,只是轻轻的咳着。弯腰,他抱起轮椅上的人,瞬间飘出数丈远,两名小童再度对单解衣行了个礼,飞快的跟了上去,四人眨眼间消失在视线中,无人去管地上倒下的杀手们。一夜的追踪,换来这个结果,单解衣也没有过多的恼怒,只是望着黑沉沉的夜空,若有所思,这才悠悠然的荡回了“蓝衣坊”。早过了三更,“蓝衣坊”中也是灯火寂寥,零零落落的几处房间还亮着,其中一处,便是楼倾岄的房间。悄悄的推开楼倾岄的房门,楼公子手支着腮边,脸上倦意满满,偶尔点一下,又很快的抬起,强撑着。他对面的椅子上,三人无声的坐着。自从那日之后,他们更加的尽职,目光视线也始终牵挂在楼倾岄的身上,再没有了当初的应付之感。仿佛是感应到了她,疲倦的公子睁开眼,清凌凌的目光中蕴着几分温柔,手指撑着桌面,想要起身,才动又沉了回去。两人的目光无声的交缠,在笑意中默默抽回。单解衣颔首,“三位辛苦。”她离开时没有惊动旁边房间里的三人,在此刻看到他们端坐在房中,还是有几分意外的。“姑娘终于回来了。”谷南暄儒雅的整了整衣衫,“这一夜让我们好等。”这一句话,清楚的道出了他们的目的,他们竟是在等她?谷南暄展开手中的宣纸,面色肃整,“这是我复原的图,各位掌门的意思,给姑娘过目下。”那日被取走的画像吗?单解衣的目光停在纸上,耳边谷南暄的声音传来,“谷某能力有限,实在无能为力复原容貌,唯有这里着墨过多,才勉强推断出一些。”大片的黑色,应是发色渲染,在那黑色的中间,几处断开,勾出了两道弧度的线条。谷南暄手点着宣纸,“我在这里看到了黄色的晕染,应该是发冠,可又不像是男子的发冠,倒像是女子的发饰,但从发至肩下来看,又不像女子,还有……”他的手指点在额中的位置,“这里透纸的是一点朱砂痕迹,不知道是什么。”他不知道,她却知道。因为就在刚刚,她还看到了相同的发饰,那一点朱砂的痕迹,不正是额饰垂下的那粒宝石吗?如此特别的发饰,金色的弧度,妖异的蛇形,正是楚濯霄头上带着的发冠。“若姑娘见过或者遇到这样的人,务必告知。”谷南暄深深一礼,身后两人同时重重抱拳。单解衣淡淡点头,“好。”正文倾岄暗锋楚濯漓一大早,单解衣就带着楼公子出了门,情人间亲亲秘密的姿态,阻止了暗中所有保护的跟随。她那日的强势姿态,显然已给了各门派一个无声的提示,有她在的时候,楼公子身边不需要任何其他多余的保护或者是监视。是尊重也好,是敬畏也罢,至少某人不用再黑着一张脸表达他欲求不满下的怒意。“你昨夜……”他哼哼唧唧的声音欲言又止,朗眸中的不满却毫不掩饰,“去哪了?”这种状态,从昨夜她回去后就一直存在,昨天他虽然压抑了,但是无言的沉默已经透露了他的心思。有时候,连她都恍惚了错觉,她与楼倾岄之间那种界限,在慢慢的朦胧慢慢的淡化,身份的差距在一点点的消失,不是漠不关心,不是谨守身份,而是任意妄为。会问,代表介意,于她而言没有因为侵犯了私密而不悦,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头萦绕。有时候,探究只因为在乎,会被人在乎,也是一种幸福。“去尹府大宅看看。”她的解释,似乎也在印证着他不同的地位。“找男人吧?”他的眼神因她的解释而柔和,声音却强硬,凑上她的耳边,“还是那楚公子。”她愣了愣,楼公子眼神里写着几分妒意,“我闻到了他的味。”是了,楚濯漓寸步不离药盏药丸,身上弥散着浓烈的药味,她出手相救,应是沾染上了吧。这,哪逃得过身边人的鼻子。“既知道是他,就知道我不可能有私情。”她苦笑,“那不是太残忍了?”楚濯漓的身子有目共睹,她要还有什么想法,就有些饥不择食了。“你若有想法,岂不是我无能了?”他眼中黑瞳如星,笑声轻哼,像那湖边被风吹皱的池水,层层叠叠荡漾。他的笑,不是平日里完美无瑕的表象,而是真正从唇边一直延伸到了眼中,带着几分欣慰几分温柔,凝结在眼底,慢慢飘散。她对他,不是客气,而是尊重。因为在意而尊重,他笑,因为他懂。“想去哪走走?”她挽着他的手,语声里有她也未察觉的亲密。“是真问我吗?”他声音透着了然,“还是你已定了去处?”“不管是什么,你都不会让我丢下,不是么?”说话间,她已站在一家店铺的门前。“知道就好。”他看着店铺中一面面的铜镜,不解,但没有询问。“想知道为什么吗?”她食指拇指拈着竖在他的面前,两指间飘飘晃晃着一根羽毛,笑意盈盈。伸手拿过她指间的羽毛,楼倾岄皱眉看着,思虑间单解衣已出了店门,手中大小铜镜数枚,带着他朝着城外行去。他把玩着手中的羽毛,挑起一侧的眉头,“黑色的?”“准确的说,是乌鸦的。”她嘴角噙着笑容,“绿乌鸦的。”“那夜出现过的绿乌鸦?”楼倾岄疑惑开口,拈着手指间的羽毛仔细端详,“可这是黑的。”不等单解衣解释,他猛然醒悟,“磷粉?”赞许的表情凝在她的眼底,“或许说叫荧石粉,将荧石擦成粉末,撒在乌鸦的身上,白天还是黑色的乌鸦,夜晚一旦照射过月光后,荧石粉亮出碧绿的颜色,那乌鸦就是绿乌鸦了。”“那你白天怎么找?”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也越来越偏僻,楼倾岄看着前方石块堆积的山岗,就连笑也笑不出来了,“乱葬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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