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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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季抿了一小口酒:“美酒佐菜,谁说什么我都照吃不误。”
老四越孛会絮叨些什么,越季心知肚明,过了一会儿,她不笑了:“爷爷,您就一点儿不怪我么?”
“怪你什么,小六的事?你是故意的么,不是。我已经丢了一个孙子了,不想再丢了唯一的孙女。”
忽然啪地一声拍案,越毂吓了一跳,越季高声道:“爷爷你放心,等哪一天我能号令天下了,让所有人都去找六哥,我还要派一支大船队去东海打捞鲛珠,磨成鲛珠粉,一定能医好六哥的脸。”
“还号令天下呢,你真当你能做皇后?”
一提到这个越季就泄了气,用指尖儿沾着洒出来的酒水在案上圈阿圈的:“您说经过西安府这一次,太后会不会烦我了,不非得要我嫁入皇家了?”
“没用。这些年你闹腾得还轻么,太后也没烦了你,你连‘练功夫是为了揍夫君’这种话都说得出,太后也没打消了念头啊。”越毂又道,“你也不用太愁,太后只说了,让你嫁入祝家,却未必是宫中。我朝历经五代,皇室后裔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总有好的,合意的吧,你就慢慢挑。”
“爷爷,从小你就最怕我进宫,宫中真有那么可怕么?”
“宫中?呵。”越毂正往嘴里塞腊汁蹄膀,往旁边一扔,嘴唇油花花的,“那是什么地方?没刀剑的修罗场。当今皇上为什么只有五位公主而没有皇子?难道那十殿阎王是专挑一色儿的宫里头送?但凡妃嫔怀孕,经验老道的太医、会推背测男女的相士就一拥而上,如果判定那胎是女的,就能平安生产,若是男的,就一定会意外失胎。当然也有测不准的时候,宫中也先后有过三位小皇子,无一不夭折了,而当初诊算他们的太医,也都没有好下场。还不明白么?这些当嫔妃的整日战战兢兢,日子不好过,那机关算尽的中宫之主又活得惬意么?若是惬意,又怎么会刚过半百便油尽灯枯了?”
“那您觉得到底什么样的婆家才是好的啊?”
“你这丫头,怎么一点不知羞臊啊?”
“诶呀!”越季捂着两边脸,“倚酒三分醉么,谁让这秋露白劲道这么足呢,您就说说看嘛!”
越毂喝了口酒:“好夫婿,那当然是要像你姑丈一样。”
越季又不笑了,有点后悔提起这个话头。姑姑姑父战死沙场的旧事,是爷爷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陈疤。
越毂叹了口气:“你姑丈没有什么显赫的门第,是我一个亲兵的遗腹子。出身不高又有什么?他样貌、性情比谁差了?文武双全,又是重情重义,平日里话不多,可对你姑姑是极尽包容。若是你将来的夫婿能如你姑丈一般,爷爷就老怀安慰喽。不过——话说回来,你姑姑虽然也是爱惹是非、性子暴躁、不拘小节,可比你得体多了,真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人能受得了你。”
越季怒:“爷爷!”
越毂立即转换话题,双眼眯成一条缝:“嗯,好!开襟楼的腊汁儿,这么多年都没变过,还是那么浓,那么厚。”
越季由怒转喜,觉得满足了。越毂自从当年卸甲,皇上以体恤他腿上战伤为由,禁他离京。偏越毂嘴馋,而开襟楼的方子又是密不外传。若派旁人去窃取,又可能走漏了人家视为命根的宝贝,所以,堂堂七姑奶奶便去吹了一个月灶火。
“想当年你爷爷驰骋疆场、纵横九边的时候,每次经过西安府,再忙也要去一趟开襟楼,来一碗腊汁大肉,实在来不及,往怀里一揣,骑在马上吃。一手秋露白,一手腊汁肉,‘马上悬壶浆,刀头分颊肉’,人生几何啊……现如今,唉!”
“您都这么大年纪了,又早都不带兵了,难道皇上还不放心您……”
“嘘——”越毂竖起胖胖的手指头,朝左右瞄了一眼。
越季知道,为什么家里总是门庭若市。皇上不信越家。越家的兵权越重,功劳越大就越惹人猜疑。高门深院,总像包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和祸心,所以所幸大敞四开,爷爷学得是郭子仪。
越毂确定环境安全才又道:“三十年了,我没出过京城,你大伯在京中也有十几年了,可皇上还是不放心,张掖才大了场胜仗,就一定要让咱家的嫡长曾孙三千也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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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誉站在窗口,看着窗外渐疏的梧桐树。快重阳了。重阳是敬老祈寿之节,别人家儿孙满堂,共享天伦,而他却在佳节前夕痛失爱孙。
一身缟素的吴二夫人嚎啕大哭。吴大夫人怎么也劝不住她,自己急出一身汗。吴伯埙被她哭得心烦,自己身为大伯又不好斥责,皱着眉。
“公爹!大伯!你们可要为量儿做主啊!”吴二夫人哭得更加凶猛,捶着自己胸口,“量儿他才二十岁,二十岁,还没娶亲,就被越家那歹毒的小畜生给害死了!他可是先皇后的侄儿,贵妃娘娘的堂弟,未来的驸马爷啊!”
吴伯埙斥道:“谁让他自己先动的手?”
“量儿不过吓唬吓唬他,怎么会真想伤人呢?那小畜生可是一点皮都没伤到啊。”
“父亲——”吴伯埙沉吟一下走到吴誉身后,“无论如何,量儿是因越三千而死,吴家当真不计较?”
“开襟楼上尽是官眷,众目睽睽,刀是谁的?伤了哪里?致命死因?刀是他自己的,只是伤了手臂,中毒身亡。咎由自取,还想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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