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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泽瞿见穆梁丘来,将自己放在玉玦脸蛋上的手拿下来,拿下来之后看玉玦睁眼像是有些个不满,于是伸手顺了顺玉玦的胸口,顺着胸口的手没再拿下来。迎着穆梁丘的眼睛,孔泽瞿示意穆梁丘说话。
“有些事儿还要问你。”
“嗯。”
孔泽瞿将玉玦的被角掖好,然后和穆梁丘一起出去了。
我们国家真是太大了,大小官员也过于多了些,能在朝中担任要职的那些个,跟树根一样一级一级到地方,所属的人过于多了些,若是要发生大的变故,怕是小半个国家的政要都要调整,这么大的事情从今天开始已经紧锣密鼓的进行了,虽然外面还是天下太平,可看不见的暗涌一浪比一浪要高。穆梁丘跟孔泽瞿说了好一阵子关于变故的事情,等最后将事情说完的时候穆梁丘说“玉玦那里你是怎么想的?”
孔泽瞿看一眼穆梁丘没说话,只盯着窗外的东西出神,过了好半天方说“到底是我养大的,怎么看着她伤心。”
这话说的完全让穆梁丘气结,瞬间真是要跳起来骂孔泽瞿了,这是什么意思,男女之间这种话算是什么?玉玦那丫头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话的!可强忍住回味了半天,再看看孔泽瞿的神色,那双漂亮的眼睛半眯,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将眼睛遮住了好些,神色也是温和的,不是平常疏离的温和,而是很柔软的那种,于是穆梁丘就没再跳起来骂人,依着他哥的性格,这种话说出来还因了对着的人是他。
两人之间就有了好一阵子的静默,孔泽瞿到底觉得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四十了,玉玦才将将二十,鲜嫩的能滴水儿的姑娘,怎么能跟个老头子,心里到底有坎儿,说了那么一句就觉得再说下去真的有些个不要老脸了,这么好几年了一直觉着玉玦是个孩子,想着连定性都没有的孩子说起来喜欢跟过家家一样,谁知道现如今那孩子长成了那样,还依旧那样盈盈看着自己。
西班牙的时候这孩子那么个缠在自己身上的馨香软馥有一阵子简直是孔泽瞿的噩梦,所有的意想不到都发生了,孔泽瞿真是觉得造化弄人。
穆梁丘想起玉玦家里的事情,想起孔泽瞿家里的事情,这两人若是在一起,两个家族的关系就跟毛线疙瘩一样越来越乱,本来想说来着,可觉着既然他哥都这样了,说那些也就没有必要了,他哥的心思向来比他还要缜密,他想到的人家肯定是想到了,而且这人向来是个办法多的,事情棘手,可还是能解决,于是就悄悄,一会儿之后终于察觉了他哥的不自在,于是失笑,然后说他还忙着先走了。
穆梁丘走后,孔泽瞿一个人站了好一阵子,其实穆梁丘想的那些孔泽瞿都知道,只是和穆梁丘想的不同的是他没有什么好招儿。这件事情上他走了将自己逼到死路的那一条,任何招儿都不管用,可能在第一次看不得那孩子掉眼泪他就已经将自己放在了那条路上。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是想起来心口发疼,也跟对穆梁丘说的那话一样,他怎么都能活下去,可他怎么看着那孩子伤心。
这个男人四十了,若是二十岁的玉玦碰上二十岁的孔泽瞿,即便玉玦怎么伤心,甚至死掉,孔泽瞿都不会看玉玦一眼,可现在这个男人四十了,因为他四十了,他才能将玉玦养大,才能看不得玉玦伤心。
玉玦该向老天爷感谢这个男人今年四十了。
站了好一阵子之后孔泽瞿进病房去,玉玦已经睡着了,之前所有的不能现在好像都能了,向别人说出来好像向世界都承诺了一样,现在可以光明正大了,可以随意碰摸了。孔泽瞿伸手,怕惊醒玉玦,于是只将手放在玉玦的头脸上方,手指虚虚的在半空中从玉玦的额头眉眼到鼻嘴唇都摸了一遍,摸了一遍之后就觉得这孩子长得哪哪儿都合他心意。
太阳已经照的老高了,病房里整个都是亮堂的,孔泽瞿将玉玦的脸整个用手指丈量了一番之后觉得自己有些丢人,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这样看着和变态一样,真是不成样子的很。
啊哈,这个男人,古板老旧成这样。
孔泽瞿一进病房玉玦就醒了,只是没有睁开眼睛,孔泽瞿的手放在字迹头脸上的时候她强忍住好奇没有睁开眼睛,他的手那么大,脸上的光都遮住了,等这人收手之后,玉玦睁眼,像是终于逮住了一样细细的笑,看孔泽瞿背手站着一脸严肃镇定的样子,玉玦乐,“给你摸我的脸,摸吧,爱怎么摸就怎么摸。”
孔泽瞿恼了,瞪玉玦,玉玦气都上不匀称哈哈笑。
☆、第36章昏睡
玉玦的身体真是太弱了,在西班牙养的那些经由这一次完全消耗没了,甚至连底子都伤了,第二天的时候还能说笑,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就连饭都吃不下了,哮喘也持续有发作的兆头,人也开始发烧,整个疾病就好像蓄好了势只等着回头反扑压你个措手不及反抗无力。玉玦还真是没有力气反抗,于是那些个不好的东西以排山倒海的气势席卷了这孩子,这孩子开始进入昏睡期,开始有下呼吸道感染和肺部感染和多器官衰竭的症状,一时间就是要让家属准备后事的节奏,人也从普通病房转到重症监护室。
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压根没想到一个外伤能严重到这里,孔泽瞿更是错愕,才刚刚能笑能说,到了晚上怎么就怎么也叫不醒了,甚至嘴唇起皮脸蛋完全成了病色。
玉玦在三四个小时内持续反复哮喘发作,本来已经就有了器官长时间缺氧衰竭的症状,又受了那些个外伤,一送到医院医生就说病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清醒,需要放到重症监护室观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玉玦奇迹般的醒了,医生不可思议只是临床上发生的不可思议的事情多了,于是就顺从病人身体状况。
玉玦忍过了那些个疼和死一样的难受,用尽全身的力气清醒过来,她怕万一她不清醒过来孔泽瞿担心,她那么爱孔泽瞿,连孔泽瞿会担心都担心。看见孔泽瞿眼睛里的血丝的时候玉玦庆幸好在她醒过来了,只是到了晚上就再也支撑不住,一松下来,所有该来的都来了。
已经过了两天,玉玦没有醒。
孔泽瞿整整三天都没合眼了,医院里玉玦生死未知,医院外该他干的事情他必须要干。大的变故就要发生,这场变故是他主导的,大小细节有人都会问他,排兵布阵一个子儿都不能错了位置,倘若稍有差池,带来的后果不可设想,严重的话现有的政治格局都会发生变化。
不眠不休,这是继三十年前那场浩劫给孔家的后遗症之后他第二次主导一场变革,那时候他年轻,虽然那时候状况比现在难得多,可心不累,只有一股子往前冲的劲儿。可这一次孔泽瞿发觉自己心累,就算这一次主动权在他手上他也心累。
孔泽瞿知道,累心的是还躺在医院的孩子。这男人是个女相,大眼挺鼻,嘴唇又不若寻常男子那样,就很看不出年龄,头发也一根杂色都没有,脸上也没什么时间的痕迹,后背肩膀结实腰身挺直,长腿也看起来永远有力。只是这回就短短几天,唐尧忽然就在孔泽瞿头上发现了一根白头发,没说话给拔了之后,几天后发现有好几根一齐出现了,唐尧再要拔,孔泽瞿没让,说也是该出现的年龄了,拔了做什么。
如此,那么个精致气度仿佛时间的妖精的男人身上终于留了一点岁月的痕迹,只是这些痕迹本可以没有的,几个弟弟看着都惋惜,可孔泽瞿顾不上这些个,玉玦昏睡了快有十天了,过了今晚就是十天。
“梁丘,你和小让去一趟西城把法师请来。”孔泽瞿终于坐不住了,再等下去躺着的孩子就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穆梁丘于是就和雷让一起去西城了,留下唐尧和孔泽瞿,唐尧一方看着玉玦,更多的是看着他大哥。
从来没有哪一个人很能让孔泽瞿上心,父母不能,兄弟姐妹也没有那么能进得了他的心,若非他是他大哥养大的,恐怕父母兄弟之情就淡的不能再淡了。连父母兄弟都不很能让他有大的情绪波动,可这回他却是有了陌生的情绪,他这一生少年时期都没有恐惧死亡的时刻,到了这个年岁却是开始重新认识这个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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