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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摇摇头，蒙头便睡。

  第二天早晨醒来，杨宏仍然精神不振，肚子胀，又呕又泻。欧阳扶他到洋人办的医院看病，洋郎中说他患重感冒兼痢疾，于是打针，服药。入夜，病情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肚胀如鼓，全身浮肿，皮肤黄。欧阳惊惶失措，喊醒朱虎，要他背杨宏去医院。刚走出会馆，杨宏突然想起什么，叫把他放下，去找生黄豆或生芋头来。欧阳叫人找来生芋头，他咬了一口，不感到生涩，意觉得又香又甜，便什么都明白了；呻吟着对欧阳道：&1dquo;我没治了，这是报应！”

  杨宏外出后，小玉屈指计算日期，天天到寨口张望，毒蛊的限期越来越近，她又害怕又后悔。四十天限期已到，杨宏仍没消息，她又怀着侥幸心理，自己对自己说：&1dquo;毒蛊是不会药死人的，杨宏他不会死！”又自己安慰自己，&1dquo;他明天就会回来，毒蛊的限期不会那么准！”于是，又把早就准备好的解药重检查一遍。不同的蛊有不同的解药，她这解药用嘉草、白薄荷、土常山、马兜铃藤、吉利草。

  石榴皮、生豆、吉财草根等煎制而成，有水剂和粉剂两种，都是寨婆生前传给她的。她想：

  只要杨宏一回来，就马上给他服下，还要告诉他老实话，请求他原谅。

  在难捱的渴盼中，在希望与失望交织的昼夜里，小玉感到自己的精神快要崩溃了；她固执地坚持着一个信念：杨宏死了，也要报个讯，没带信来，就证明他还活着！

  这天，朱虎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仿佛有一种不祥之兆，她颤声问道：&1dquo;杨宏&he11ip;他&he11ip;&he11ip;好吗？”

  &1dquo;他死了！”朱虎沉痛地低下头，&1dquo;死的时候非常痛苦，不停地喊着你的名字&he11ip;&he11ip;”

  &1dquo;&he11ip;&he11ip;你&he11ip;&he11ip;别&he11ip;&he11ip;吓唬人&he11ip;&he11ip;这&he11ip;&he11ip;

  不是真的&he11ip;&he11ip;”

  &1dquo;他真的死了！”朱虎悲声道，&1dquo;我们把他埋在了广州&he11ip;&he11ip;”

  &1dquo;&he11ip;&he11ip;”小玉全身颤抖起来。

  &1dquo;死前他说这是报应！”

  &1dquo;报应——”她喃喃着，脸色惨白。突然，她&1dquo;啊”的大叫一声，晕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朱虎吓昏了。他没料到小玉这么痴情，杨宏的死对她的打击这么大；忙去喊来大嫂大娘，请她们想法子救她。

  她们手忙脚乱地给小玉揿&1dquo;人中”，用生姜刮胸脯，灌&1dquo;醒魂汤”忙乎了好一阵，小玉才睁开眼，叹了口气，哀声道：&1dquo;我不该呀！”

  救得小玉性命，却救不了小玉的心；她把爱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失去了杨宏就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她整日茶饭不思，泪水洗睑。因为是自己亲手放了蛊，哄骗丈夫吃下有蛊的烟薰腊肉，杨宏死时已完全明白是她害了他，带着对她深深的怨恨离开了人间，她心理上更无法得到解脱；不久，便精神崩溃了，变得疯疯癫癫。

  寨子里，到处可见她幽灵似的身影，碰到人就说：&1dquo;我放蛊害了他，我好后悔呀！”人们就安慰她道：&1dquo;杨宏不会知道的，他不怪你！”于是她就如释重负似的嘟嚷着走开了。后来人们听厌了，就不耐烦地回她一句：

  &1dquo;杨宏知道你放了蛊，他到死也不会宽恕你！”她就哇哇大哭，眼泪鼻涕一起流。更多的时候，她打扮得漂漂亮亮，跑到石板官道上，看到过路的马帮便问：&1dquo;你们看到杨宏了吗？”&1dquo;看到了。”&1dquo;他说就回来吗？”&1dquo;就回来。”她就站着不动，像一尊石雕。

  天黑了，人们仍然看到她站在寨口，深情地呼唤：&1dquo;杨宏！杨宏——”

  回答她的是山谷的回声&he11ip;&he11ip;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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