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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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端起一杯酒,两个女人碰了一下,一干而尽。女人说“人这一辈子,不如意者十之八九。这个女子虽说没嫁给心爱的人,可只要那个男人会疼人,也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就是可惜了那个后生,爱上了一个心爱的女人,却活生生被人打死,枉费了百转的心思,耗尽了大好的年华。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生得快活,死得悲凉,也算一段传奇。”
香玉瞅了一眼女人,淡然地说“我接着往下说。转眼几年过去,小娃娃已经五六岁了,女子长成了女人。她喜欢上了念书,这几年,男人教她识字,给她讲书上的故事,两人过着平淡如水却又温暖如春的日子。
这种日子在一个夏天被打破了。她去街上游逛的时候,看见一个讨吃子。她突然心生怜悯,给了他几张零钞。那个讨吃子愣了愣,怯怯地叫了一声,古丽娅。女人大吃一惊,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人,他就是那个小后生。她叫了一声,阿木。那人应了一声,女人的眼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她把身上所有的银钱都掏出来,塞给那个男人,叫他安顿下来,约好下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就走了。
打那以后,两人经常见面幽会,小后生一天天好起来,恢复了原本的风采,已经是个健壮的大后生了。大后生鼓动女人跟他走,女人狠下心,咬牙抛下女娃娃,卷走了能拿走的细软银钱,跟大后生深更半夜跑了。
男人找了她很长时间,也没个音讯。他把女娃娃抱回了大院,交给婆姨养活。婆姨心善,对女娃娃视如己出,好吃好喝养活女娃娃。好心有好报,来年,她就有了身孕。两口子高兴得不行,都说是女娃娃带来了好运气,一如既往善待女娃娃。女娃娃一天天长大,抱着、领着小弟弟都处逛、都处耍,姐弟俩亲密无间,两小无猜。姐姐大了以后,在本地找不到好人家,爹就在草原上瞅了一家有钱有势的人家,把她嫁了过去。”
香玉说完停了停,女人端起酒杯示意了一下,两人连喝了三杯。女人说“这个故事圆满了,女人找到了真爱。小后生没死,福大命大造化大。两情相悦,终成眷属,又是一段佳话。小女娃娃回到了草原,可以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又是一个轮回的开始。这样的结局都是新时代、新文化的经典桥段了,令人唏嘘感叹。这个故事好美啊,故事里的人个个心怀善意,充满温情。”
香玉没吭一声,眼神有些飘忽,默然了很久。她端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杯又一杯,没再说话,呆在那儿一动不动。女人悄然拾掇了桌子,在桌子上倒好茶,陪在一旁看起书来。屋子里静悄悄的,仿佛凝固了一般。
良久,香玉长出了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自顾自往下说“女人跟后生趁夜逃走,一路颠沛流离,跑到了大同,准备在那儿开始新的生活。头两年,两人恩恩爱爱,琴瑟和鸣,过了段舒心的日子。不晓得为什么,两人一直没有生下娃娃。女人带出来的钱财总有花光的一天,后生开始出去揽工,养活两个人。女人在家洗洗涮涮,绣绣花补贴家用。也不晓得从哪天开始,后生开始流连于酒肆、窑子,经常整夜整夜不回家。喝高了回来,女人埋怨说两句,后生就打女人。女人渐渐心灰意冷,不愿意搭理他。有一天晚上,几个大男人进来把女人拖进了青楼,说她男人把她卖了个好价钱。她心如死灰,心存死志,一头向旁边的柱子撞去。旁边的大男人拉了她一把,她一个马爬摔了出去。大男人上来就两个大耳刮子,打得她眼冒金星。几个男人挨个上来,脱了裤子,欺负女人。女人心如死灰,象个死人一样躺在那儿,任他们欺凌。
女人彻底不想活了,她一口水不喝,一口饭不吃,准备活活饿死自己。青楼里的姐妹们轮流劝解她,她听也不听,一心求死。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一个俏丽的女子进了她住的屋子。她叫其它姐妹都出去,把门关上。她一个人在屋子里陪着她,跟她说,跟你说个事儿,你晓得你为甚被卖到这儿吗。都是你那个男人说话没把门的,夸婆姨惹出来的祸事,病从口入,祸从口出,千古名言啊。
你男人喝酒一喝多了,就夸你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无所不能。这话不晓得咋就叫有心人听了去,这儿的一个人牙子设了个局,把你男人坑害了。他们请你男人先喝酒,后上窑子,再去赌场。你男人一步步上了套,这伙人又是要剁手,又是要剁脚,要他欠债肉偿。你男人怂了,把你卖了个好价钱,拿钱跑路了。后来的事儿你都晓得了。如今要想报仇雪恨,就得先得活下去,不然一死了之,又有何用。就这么个事儿,你如果想死,下定了决心,一心求死,我也不拦你,不拉你,你看着办吧,我走了。
女人咬牙切齿说,给我口水喝。那女子说,能行。她喂着女人喝了杯红糖水说,这儿有吃有喝,你慢慢吃喝休息,我走了。
女人恢复了几天,也从俏丽女子那儿知晓了大同的不少事儿。这儿是大同最有名的青楼会馆,叫怡春楼,俏丽女子叫香草。她听说了女人的事儿,觉得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太过可惜,才过来劝解于她。两人从此成了无话不谈、相依为命的好姐妹,她教会了女子唱曲、吟诗,写字、画画,跳舞、绣花,女子教会了她弹琴、吹笛,风月、应酬。两人配合默契,渐渐成为当红名妓,一时名动南北,多少富豪为她俩一掷千金。
十多年过去,两人渐渐人老珠黄,一代新人上了台,取代了她俩。女子年轻些,有富家子弟买下她从了良。她年纪大了,自赎其身,做些教习的生活,淡出了圈子,日子一天过得比一天紧巴。一场大病,几乎花光了她攒下的所有银钱。她病好以后,连教习都做不成了,只好重新上街唱曲卖笑,混个温饱。”
香玉说完,瞅见女人听入了迷,两行清泪挂在脸上,一动也不动。她自个儿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一看天色不早,就说“洗洗睡吧,有啥话儿,躺被窝里再拉。”女人恍然入梦,情难自禁。她长舒了口气,站起身来,下炕去院子里转了一圈才回来。
两个女人默默地相帮着铺好被褥,熄了灯,脱了衣裳,钻进被窝。女人说“姨,那女人再没见过那后生吗。”香玉说“没见过,听人说那后生上山当了土匪,混得风生水起,也不晓得将来要惹下多少祸端。那人牙子没了下场,也不晓得被谁活生生打死,扔在雪地里喂了野狼。”女人问“香草后来过得好吗。”香玉说“不咋好,富家公子心花得很,新鲜劲过了,就不咋理睬香草。听说香草最后去了上海,再往后就没了音讯,也不晓得如今过得咋样。”
女人说“世事无常,红颜薄命。世间的男人,道是无情却有情,道是有情也无情。痴男怨女送别苦,悲喜离合夜月明,聚散无常相见难,古今无意胜无情。谁又是天生的圣人、英雄、豪杰。姨,你说的这故事,比书上的好,好在一个真字上。真性情,真感受,其中有淡淡的忧伤,淡淡的无奈,一切都仿佛笼罩着一层如水的月光,淡然而恬静,令人神往。”
女人听过香玉讲的故事,也不深究,改编了一下名字、时间、地点,又加了些细节、场景、桥段,写成了一段故事。她给香玉念了几段,想听听香玉的意见,香玉跟她说了不少大同青楼的日常生活场景,一脸淡然地说“大同婆姨跟扬州瘦马齐名,可流传的故事少之又少,秦淮八艳的名声有多大。这事儿值得写一写,你想印就印吧,全当是古时候生的一个青楼志异故事,要是再加点儿狐仙、树精的桥段就更吸引人了。”“这段时间聊斋看多了吧。回去好好想想再拉。”
一个天气晴好的午后,女人步履轻盈地踏进了小院,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花草草的香玉抬眼笑了笑“咋这么有空,不去忙活了。”女人说“事儿不多,早上忙完了。最近生意买卖顺当,女装店,坎肩作坊都运转正常,诸事如意心情好,就想着来你这儿偷得半日闲,品品茶,享享福。”香玉揶揄地说“是想品酒了吧。”女人讪讪地说“喝点儿也好。”香玉嘿一笑“你先上炕,我调两个凉菜,一会儿就好。”没过一会儿,香玉就跟梅花端上来几盘小菜跟一罐子老酒。两人在炕桌前坐定,女人倒了两盅,对碰干了。女人说“那天说起树妖精怪写进书里的事情,我回去想了几天,觉得聊斋也好,别的故事也好,都有一种人类的傲慢与偏见。我想写一种妖精跟人类平等相处,自由随性的样子。你说一个妖精为甚要委身于人,委屈求人,人类还要动不动喊打喊杀。动物修炼成精为妖,人修炼成精为仙。为何神仙高高在上,象只鹰一样,俯视众生,傲然独立,逍遥自在。妖精低低在下,象条狗似的,俯帖耳,低三下四,摇尾乞怜。我觉得这就是人类的傲慢跟偏见在作祟。你看啊,妖精寿命那么长,动不动几千上万年,长生不死,能力那么强,腾云驾雾,呼风唤雨,喷火响雷,勾勾手指头,人类不由自主就听了话。人说人老成精,妖活了几千上万年,坐看人世间起起落落、风云诡谲,早成精了,聪明得很,哪有愚笨的能成精的。人世间的一切,人家明察秋毫,毫无滞碍。人家肯定不待见人类,与妖相知、相惜、相亲、相爱、相依、相偎才是正理儿。
人世间其实也是一个道理,公主看上穷小子,小姐看上酸秀才,主人看上粗鄙小丫环,皇帝看上乡野浣纱女。贵人下嫁下娶总有种施舍、恩赐的感觉,底层贱民欣然接受毫无抗拒,坦然登堂入室不说,还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哪有那种事儿。这些故事里,充满了傲慢跟偏见。他们骨子里认为地位低的人毫无尊严,想上位想疯了,有机会投机取巧,绝不会放过,门当户对配成双才合适。各凭本事见真章,斗智斗勇斗心眼儿,这跟门弟无关,跟地位悬殊无法,这才是现实,才合乎情理。”
香玉想了半天说“人跟人相处,尤其是相爱,是不应该心存傲慢与偏见,人以群分,非黑即白,把匪夷所思说成理所当然。种族歧视,阶层歧视,性别歧视都要不得。在老天爷的眼里,众生平等,没什么差别。”女人偷着笑了笑,沉思良久说“说得太对了,咱的小说就该蔑视这些歧视,惊世骇俗些没关系。不如这样,说女人小的时候救了一只可以通灵的白狐,不晓得为什么,白狐跟女人可以用心语对话。这只白狐很聪明,也很神奇,它可以辩识人心善恶,知晓旦夕祸福。小时候,小白狐受伤垂死的当口,女人用家里的蒙药救了小白狐。小白狐说,它叫白玉,又说女子的前世也是一只白狐,跟自己有一世情缘,今后它会跟随她一段时间,直到找到自己这一世的情缘。它晓得它的情缘在哪儿,好象在遥远的东北,那里的人们好象叫它大兴安岭,好象那也是自己这一世的家乡,可惜太远了,情缘如今还未觉醒。它太小了,还要等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候,它会去找它的。它想好了,准备叫它青林。白玉是一只爱玩爱闹的小狐狸,恶作剧是它的拿手好戏。由于它的存在,整个故事就显得灵异诡秘,可以满足你的心愿,聊斋化了,你说怎样。”香玉说“不错,想法新颖,我来写人狐相依相伴这一部分,这里有许多心灵独白可以写,有许多以弱胜强的桥段可以编,有意思,文风也会空灵一些。你改写的时候也空灵、诡秘一些,这样文字就有了灵性。我先写几段,咱俩再商量。”女人连着几月,重新架构,写了出来。她越写越长,越写觉得越有意思。初搞写成,她拿去叫香玉点评,香玉连说写得不错,细腻传神,催人泪下,离奇诡异,神秘莫测,是个好故事。女人拿去登了镇北时报,做了个小说连载。景星每期都认真润色校对,登了几期说“反响不错,继续吧。说不定到时候出本书都能卖出去。”小说连登了小半年才收尾,镇北的许多人都在学说小说里的桥段。多少无知少男少女落泪,多少成年男女夜不能寐。景星专门跑了一趟西安,找大家润色了一番,还求人家写了个序,找相熟的人出版印了这本书,起了个名字叫离人泪。可没等书出出来,景星就回了老家。书寄到镇北以后,亲戚朋友送了些,大部分在自家铺子里零卖,没多久就卖光了。景星来信说“书卖得不错,已经连印了三版,往各地售卖。”他把女人所得的银钱换成银票寄了过来。女人一看,乐得不行,跟香玉说“好几千块大洋呢,见面分一半,你拿一半,我拿一半。姨,你也算有些贴己的私房钱了”。香玉起初不要,女人意味深长地说“往后你还要讲故事给我听呢,如今眼瞅着书卖得不错,我想再写一本更好的。拿着吧,一家人不说两家话。”香玉一脸古怪地笑了笑说“能行,就听你的。”
女人这几天心情有些烦乱。她看什么都不顺眼,在铺子里瞅见一丁点儿伙计们的错处,就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咋回事,这匹布都返潮了。今儿个天气这么好,也不放在太阳地儿晒晒,去去潮气。霉了能卖出去吗,谁要啊。谁管的库房,二蛋,叫人记下,这个月扣一天例钱。”一会儿她又在另一个铺子现个不顺眼的地方“来、来、来,都过来瞅瞅,老鼠都跑粮店里偷吃来了,还拉了泡屎。咱家猫是吃素的吗,你们长眼睛了吗,也不管管。下次再叫我瞅见,一人扣一月例钱。还不快去找,看老鼠从哪儿打洞进来的,把洞堵上。咱家猫呢,也不晓得把地盘看好,快去找啊,抓回来,好好管教管教。”
她转了一圈铺子,了一顿无明火,心里好受多了,不自觉地就向小院走去。刚进大门,香玉就出来了“你咋来了,有事儿。”女人说“没甚事,就是今儿个心烦意乱,干甚都没心思,冲着伙计们了一通火,也不晓得为甚。”香玉说“你这是想林子了吧,这都三年多了吧,无音无讯,无声无息的。你今年二十一二了吧,花样年华流水过,心思千转挽情丝,时光如雨无人问,花谢花飞化作泥。兰子,咱俩出去走走吧。红颜易老,青春难留,不管咋样,咱都要好好活下去,伤春悲秋,无济于事,多想点儿高兴的事儿,过两天就缓过来了。”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八角莲心亭。夕阳西下,暖风拂面,女人跟香玉二人望着从树叶间洒下的细碎阳光,心里面如潮水般涌动,仿佛过去的时光在倒流,一幕幕、一帧帧回放。两个悲苦、孤独的女人抱头痛哭,互相拍打着彼此的后背。爱而不得的两个人。此时此刻心灵连接在一起,共鸣共振,互相慰籍。哭痛快了,心里敞亮了许多,两人默默的挽着手,默默的在树木杂草间穿行,在大街小巷穿行,在夕阳的余晖里将纠结的心灵释放,慢慢跟自己和解,女人跟香玉说“明儿个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
男娃走了两年多都毫无音讯,女人淡然了许多“虽说仍记挂着林子,可也没刚走那会儿那么急迫了。景星走进了心里,也是两情相悦,自然而然好上的。自个儿晓得自家事,心里可从未后悔跟景星在一起。”女人想得也很明白“露水情缘长不了,内心深处最爱的还是林子。何况如今有了月月,老爷子也很信任、很器重自己,跟景星还是少来往得好。那个尿炕娃到底死哪儿去了,咋还不回来,来个信也行呀。”女人想起不见好几年,下落不明,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眼泪又不由自主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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