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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形高大,离得太近,季初抬眸只能看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以及形状分明的喉结。
“信你?”她脸尤白着,说出的话飘飘渺渺地像是风一吹就散开了,“聂世子,上辈子你信过季初吗?”
他若信过季初,不会从头到尾所有事瞒着她,对李氏的不满,她父母的死,和白氏的闹剧,一桩桩一件件,都没有告诉过季初。他只是冷眼旁观季初伤心,然后漫不经心再在她心上捅上一刀罢了。
“聂世子不仅从来没有信过季初,而且从来没有将她当作是相伴一生的妻子。从娶了她那日开始心下就嫌弃厌恶,不曾有过一丝尊重也不曾有过一分爱意。”失去了愤怒之后,季初的神色十分平静。
闻言,聂衡之抓着她肩的手愈加用力,他想说季初是在胡乱揣测,可巨大的恐慌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说不出口。
因为一开始他的确是这么对待季初的。他生性高傲,眼里揉不进一粒沙子,被按着头颅逼着娶了一个并不喜欢甚至瞧不上眼的女子,对聂世子而言是奇耻大辱。
有先入为主的恶感在,他对季初不假辞色冷漠无视,即便她小意温顺,也不过当她是有几分温暖,身子有几分可口的玩物。
直到了围场那日直面死亡,聂衡之恼怒地想着不能让季初这个笨女人落得孤苦无依的地步,硬撑着活下来,他才隐隐明白季初不只是一个玩物。
她是他的妻子,也是最爱他的人。
然而这话说出来,季初不会信他,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
“我说过我是为你好,也可以为了你报仇。”他干巴巴地转移话头,抓着季初不松开,他在害怕没有辖制的借口女子会决然离开。
“我也说过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了,不劳烦聂世子。”季初用着力气要从他手下脱身,说出的话带着疏离冷漠。
划清界限的语气让聂衡之心下一紧,直勾勾地盯着女子的脸,“可你也说过你会照料好本世子的伤势,出尔反尔有违季家的家风。”
他还伤着,聂衡之只能用这个理由强硬地留下她。
“脸上的伤痒痒的难受,腿上的伤口裂开了也很疼。季初,我疼,我疼的受不了。”他眸中含光,不管不顾地握着女子的肩往怀中压去。
即便伤着他的力气也是极大,季初根本就挣扎不开,她想要开口讽刺,脑袋被按着埋进他的怀中,嘴唇死死地压着他的胸膛。
聂衡之不想听她说任何话,同时紧紧地抱着她,他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他的伤永远都好不了了。
也许,今夜他又该重划上一刀,聂衡之贪婪地呼吸女子身上的气息,死都不愿意松开,仿佛要将她融入到骨血里面,仿佛这样她就不会离开自己。
第二十五章
“我说过会为你父母报仇,只要你留下来,无论那人是谁。”聂衡之许下了一个足以覆灭九族的承诺,用来留下他怀中的女子。
季父被赐死,所谓仇人的身份不用明说,只有龙椅上面那人。
季初被迫笼罩在他的气息中,一听到这话脚底迅窜上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她想起了前世的乱局,想起了潞州千万人的惨死。
转而她又在心中暗嘲,上辈子没有她,聂世子照样会掀起腥风血雨,这辈子又何必冠上一个为了她的名头?
“你不说话,本世子就当你默认,你是季家女子家风严谨,定要遵守我们的约定。”聂世子死死扣着她,自欺欺人地自说自话。
他一个人的约定么?季初的手攥住了他的绸衣奋力挣扎,指尖传来灼热的温度让她心下猛跳,忍不住抓挠。
她那点小小的力气聂衡之根本不看在眼中。牢牢制着她,他执拗地将下巴搭在她的颈肩,以一种极为扭曲和依恋的姿态将自己和她契合地密不可分。
猛然一看,仿佛他们二人亲密的如同一体。
然而,这不过是表象。两个人不可能连为一体,聂衡之也总要松开她。
最后放开手,他看着女子毫不犹豫离去的背影,内心空空地像是破了一个大洞。
***
季初飞快地走出正房,胸脯微微起伏,身上还残存着聂衡之的温度。她现在的心很乱也很疲惫,但一个念头特别的清晰和坚定。
那就是回归前世的轨迹,回到潞州去。一刻她都等不及了。
这一次她有预感,她一定能成功离开。
聂衡之虽是定国公世子金吾卫将位高权重,可他到底还不是定国公府的主人。他猝不及防地毒杀了李氏,触碰到了定国公的底线,定国公必不能再容忍他。
这一次,季初心中存了念头,连贴身婢女双青都未告诉。
她只是状似无意地提起自己夜间难以入眠,吩咐双青寻大夫开些安神可入眠的药。
双青看到夫人微微泛白的脸色以及眼底的青色不疑有他,急冲冲地去办了,不多时就带回了能使人安眠的药。
夜里,季初看着手中褐色的药丸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季父季母都是品行端正性格阔达的人,在他们的教诲下她从未做过违背道义的事情。
可眼下如果聂衡之执意拦她……若到了不得不为的地步,那她也只好做一次不择手段的小人。
收起药丸,季初这一夜睡的很不踏实,她梦到了许许多多的人,自己的父母,贴身婢女单红还有曾经的夫君聂衡之。一会儿是父母言笑晏晏地教导她,一会儿是圆脸的婢女脸蛋红红地朝她福身,一会儿又是聂衡之亲密地抱着她撒手不放……睡梦中季初的眉眼舒展,唇角也若有若无地带了些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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