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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鬢髮剃得很亂,但不髒,每一處五官都長在該長的位置,端正,但不精緻。
除了那雙眼睛。
極黑的眼睛,像她第一次登水輪梯時,匆匆一瞥,火光燭天下看見的深淵萬丈。
「那就今晚,」裴訓月說,「等不得。」
「可以。」宋昏頷。裴訓月轉身,宋昏便走在她身後。離門只有幾寸,她忽覺一雙手輕輕按住她的肩,力道不大,但很平實。沒有男女之避。連他這樣聰明的人也沒看出一二嗎?那自己偽裝得可真是相當高妙。
裴訓月停了腳步,微微回頭,耳垂剛好蹭過他的手背。隆冬里他的手也不冷,一剎那間卻叫她陡然心搖,覺得異樣。自小怕癢,誰稍稍湊近點說話她都要抖。長大了到底反應自然很多。仍然臉開始發燙。
宋昏在那時放了手:「大人,你忘了燈。」
他回身,把燈遞給她。
裴訓月不說話,接過來,轉身卻看見一道筆直的黑衣。抬眼,原來是展刃。
「公子,外面有個長者說要見你。」他一板一眼說,說罷仔仔細細看了裴訓月身後的宋昏一眼,眼裡顯然沒什麼善意。
宋昏卻不惱,反而微微一笑。
裴訓月提了燈匆匆到正廳時,才發現林斯致和許多司里的人都已齊聚,給一個中年男人端茶遞水。她不記得曾見過此人,卻聽有人招呼道:「嚴大哥,喝茶。」
想來是嚴春生。
裴訓月眉頭一跳。從保定府到僧錄司,怎麼會有這麼快?只怕當真跑死一兩匹馬也未可知。她心裡不忍地去瞧嚴春生,只見那男子眉間的川字紋深深地擰著,靠近脖頸處的衣衫早已被汗濕透,面黃肌瘦,一望而知正在大病。
嚴春生是北坊頗負盛名的老仵作了。裴訓月走過去,敬重道:「嚴老,請隨我去驗所看冬生。」
「好。」嚴春生緩緩地起了身。裴訓月這才就著燈看清那面色,衣衫口的哪裡是汗,分明滿面淚痕的一張臉。
一行人惻惻趕到了驗所。林斯致和嚴春生共事過,已經暗暗告訴過死狀,好讓家屬有個心理準備。饒是如此,嚴春生跨進驗所的大門——這間他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仍然兩腿發軟。
分屍。他聽說阿冬是被分屍的。這個由他親手撫養長大的弟弟。那時候大梁甚至還沒立國,是戰亂。嚴家兄弟的父母病死在戰爭中。嚴春生剛滿二十,就當起了一家之主,給弟弟換尿片餵米湯,一天天地苦苦拉扯大。
弟弟出息。擅鑄造,工細筆。當監工,比他仵作的身份不知道高多少倍。他親自把弟弟推薦來北坊。誰料不過幾個月,卻是碎肉一堆,全屍難存。
「阿弟——」一聲悽厲低喊,嚴春生無力地跪下,「哥哥來了……」豆大淚珠滾滾而下,隨著那覆著屍塊的白布被掀開,眾人都偏過頭,不忍再看。
不知過了多久,空中死一般寂靜。
「大人——」裴訓月忽聽得嚴春生僵硬的聲音傳來。
「這不是我弟弟。」他說。
「哪…哪一部分不是你弟弟?」
「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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