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头未是风波恶(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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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望见李无思的身影,由人群中穿梭而至,背着一双手,精神看着好了不少,也放心下来。
“你这冠实在太过寻常,放眼险些寻不着你。”
他偏头示意孙舟业走在前头。二人未并排,前后踩着鞋印。
“倘若有朝一日老蛇倒了台,大家下山各奔前程,你还会跟着我吗?”师兄冷不丁冒出句话来,声音并不大。
对方身形一顿,稍稍回过头反问:“师兄何出此言?”
李无思边抬起头边朝路边看,缓缓说道:“随口问问。”话音落下,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前头,于是转身等他。
孙舟业的表情有些复杂,确在认真思考,随后对上师兄的视线:“这问,恕我答不上。”
师兄立刻摆手,语气轻松,装作并未在意:“没话找话罢了,但你在楼中说要跟我的话,千万不要再随意说了……”他仰着脖子揽过孙舟业的肩头,往前几步出了渔集,好在是尽头人不多,堵在那处闲聊,没有碍着别人。
“二者不同……”
“舟业,大好前程,都得先以己为本。”他迅速打断师弟开口,摇了摇头径直走去,徒留孙舟业愣在原地,不懂他的深意。
码头还要往下走,闻夕长街宽敞,两侧商铺偏多,又有专人驱赶,门口便少了渔集摊贩,没有大呼小叫的吆喝声。
李无思从琼露玉华台处接来两个沉甸甸的食盒,一股脑塞在孙舟业手里,脸上自始至终都没个表情。
他的视线绕过柜台,见一人手中抱着铜盆,里面是大块的碎冰,正往坛中倒,那酒坛上还贴着红纸,不禁有些好奇问道:“这也是酒吗?”
那小伙计用拿着酒壶的手指向身后的褐色大缸,爽快说道:“公子有眼光!正是,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琼露酒乃我店最新招牌,喝琼露,赏美人,神仙日子不过如此。”
李无思自然听了便罢,商贩之言,多为夸大其词,仅是说:“既然如此,给我打两坛来吧。”
语毕,他爽快从钱袋中掏出几锭银两搁在桌上道:“一并付清。”
伙计速度也快,问来他要带上商船,特意多加了些冰。李无思各手抱着陶坛,其上有些冰凉,聚出的水沾湿胸膛的衣领。
去码头的速度稍快了些,少时,二人就踩着铺好的斜板上了荡漾轻摇的船,船老大在远处正指挥手下刷洗甲板,百忙之中难得空,不曾注意。
也没有再去打扰别人的道理,他自顾自,轻车熟路带着师弟去往备好的客房。
陈设也与旅店无二,偶尔随波涛晃动,少了些易碎的装饰物。孙舟业前去,将手中的食盒置于桌面,师兄由后面前来,拉出圆凳按他坐下,拍肩说道:“都打开吧。”
待陆续揭开盖子,一盒中是些热菜,另一盒中是排好的束绳蒸蟹,色泽橙红诱人,姜与酒的气味十分浓烈,他显然有些惊讶,动作局促。
李无思叹了口气,从盒中拿出一盘来,正好四个,置于他面前,问道:“蟹是寒物,二三即可,你也没用朝食,多了恐怕伤身。”
说罢他又拿出一盘来,不同于蒸蟹,是已拆好的蟹黄,“尝尝,不知你爱吃什么,就叫他们都做了些,也吃些别的垫垫。”各挑了些,垒在孙舟业面前的盒盖中,将其余的菜都摆好。
收手时用手背试过茶壶,里面的水被阳光照的温热,他提起茶壶往窗口走去,转手倒进了河里,口中念叨着:“玉碗冰寒滴露华,粉融香雪透轻纱……”
拿回茶壶,将坛里的酒分倒而入,可孙舟业久违地逆了他,阻拦道:“师兄少喝些,酒冰后再饮易醉。”
李无思没有生气,放下陶坛:“不必拘谨,我这没有那些繁文缛节要你演。先动筷吧,我将剩下的蟹给老艄他们送去便归。”
耳边浪拍船声,屋内仅剩孙舟业一人,手中捏着螃蟹腿,陷入无端的思绪,学着李无思的模样说道:
“大好前程。”
可半时辰后,日已正午,师兄仍未归,望着已经冷了的菜,孙舟业多少担心起来。螃蟹吃得如同绣花,又细又慢,心思全无,也都吃完了,就要擦手。
李无思的身手自然要比任何人都好些,迟迟不来,难道是被什么事绊住?
有人砸门,声沉力大。孙舟业前去打开,李无思换了身粗布烂衣,面上还抹满黑灰,身上沾着酒气。风尘归来,将原本的衣物扔在师弟手里,第一句话便是怨声载道:“今日河道尽封,走不得了。”
师兄越过他,走向桌边坐下,将茶碗倒满琼露,仰头饮尽,摔在桌上,颇有些撒酒疯的意思,第二声更是满腹怨气:“破山恐怕也不能回,在此凑合一夜吧。”
定是没听自己的,空腹饮了琼露酒,酒劲愈发上头。孙舟业用手按住茶壶:“师兄喝醉了?”
“我没醉。”李无思撑起下巴,口中怨骂着:“世上唯有宋江桥素喜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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