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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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格格
第1节:
楔子清朝,光绪年间,北京,深秋。巍峨庄严的紫禁城里,众人各司其职,两排侍卫交叉巡逻,面容严肃。一切都很宁静,有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打了个转又停下。一切都显得沉重肃穆,似乎压得人透不过气来。有个面容姣好的女子从拐角处探出脑袋左右看了看,似乎没人注意到她那儿的动静,她一发力,飞快地往神武门方向跑去,侍卫们依旧有条不紊地向前走着,当头一名侍卫不经意地往后看了一眼,却一眼看到那女子,下意识出声喝道:“什么人?!”女子一怔,情急之下加快速度,脚步却是一刻也不停歇。此时侍卫们也都发现了异常,叫着“抓刺客——抓刺客”,齐力追了上去。这名叫凤英的女子见势不妙,慌乱之下看了看周围,只见旁边有一口大缸,她顾不得多想,毛腰躲了进去。裕亲王傅伦刚从宫里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正自猜疑,就见侍卫们一路搜寻了过来。傅伦咳嗽了一声,沉声问道:“何事如此吵闹?”侍卫们停下脚步纷纷行礼,异口同声道:“参见王爷。”发现凤英的侍卫上前一步,恭敬道:“回王爷的话,刚才奴才们发现一名可疑女子,不知王爷是否看见?”傅伦不着痕迹地瞥了水缸一眼,心思一动,往另一边一指,道:“似乎往那边去了。”问话的侍卫不疑有他,道一声谢过王爷,便领着其他侍卫往傅伦指的方向追去。傅伦见他们走远,这才来到水缸前,出声道:“他们已经走了,出来吧。”凤英从缸里破水而出,水珠顺着她光洁的额头往下滴,阳光照射在她的黑发上,端的是名绝世佳人。当傅伦看到这样一朵出水芙蓉,饶是他阅人无数,竟也仿似身在仙境,一时出了神。傅伦带着凤英一路疾走来到他办公的军机处,吩咐侯在旁边的小太监拿来棉被,亲手替坐在热炕上不断打喷嚏的凤英围上,之后转身倒了一杯茶进来:“来,喝杯热茶驱驱寒。”凤英不敢抬头,低声道:“谢王爷。”接过茶小口小口地喝着,渐渐胸腔有了一股暖意。傅伦看着她,柔声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叫什么名字?”凤英见面前高大英武的男子温言相问,心下镇静不少:“奴婢是乾西四所的柳凤英。”“原来你就是那个深受老佛爷宠爱,奉命学习西洋魔术的宫女?”“正是。”“那你应该知道私自出宫是死罪,为什么还冒这么大的险?”傅伦心生奇怪。凤英欲言又止,半晌才答道:“今儿晌午老佛爷把我赐给万岁爷了,说过了万寿节就给我名号……”傅伦心中疑惑更甚:“这是天大的恩典,难道你不愿意吗?”凤英轻轻地摇摇头,忽然红了眼圈:“一如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傅伦心下一紧,不由得问道:“你、你有萧郎吗?”凤英抬头看向傅伦,肯定道:“没有。”傅伦不明所以,不解道:“那为什么……”凤英微叹一声,“我入宫十一年,看透了宫里的尔虞我诈、争风吃醋,我不想那么过一辈子,所以想赌一赌——赌赢了,说不定能找到一个爱我的人厮守一生,赌输了,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总好过一辈子冷冷清清等着头发变白,等着青春流逝……”傅伦说不上是痛惜眼前这刚烈的女子,还是惊异于她的大胆,只是怒道:“你这话简直是大逆不道!”凤英笑了笑,“我知道王爷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否则您刚才就不会救我。”傅伦一时无言以对,踌躇道:“这……”凤英突然下炕跪下,目中含泪:“奴婢求王爷成全!”傅伦吃了一惊,慌忙上前扶凤英起来,这时凤英脚下忽地一扳,整个人顺势跌入傅伦怀中。望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傅伦只觉心中一震,又听凤英哀求道王爷,他吸了口气,松开怀中柔软的女子,慢慢地合上了眼睛:“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数日后,太和殿外广场的天空时时绽放着璀璨的烟花,引来文武百官交口称赞,就连慈禧也凤目含笑,一向不怒自威的面孔显得柔和了不少。这日,正是慈禧的寿辰,大大的金色“寿”字将整个太和殿照得满堂生辉,再看太监宫女们捧着各式美食鱼贯而入,朝中上下举杯同庆,倒显出一片难得的喜气来。一段宫廷舞结束后,在掌声中凤英带着几个宫女抬着箱子上前。傅伦看到她,神色不由得一紧,心中暗想——成功与否全在今天了,凤英,你可不能出岔子啊……凤英似乎感知了傅伦的忧虑,冲他微微一笑,上前跪拜慈禧:“奴婢柳凤英给老佛爷、皇上请安,老佛爷吉祥,皇上吉祥。”慈禧哈哈大笑,看着自己一向宠爱的美丽少女,爱怜道:“起吧。凤英啊,你那洋玩意儿也学了不少日子了,哀家跟大伙儿也早就放出话去了,今儿就让他们开开眼界,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神奇,什么叫匪夷所思?”“是,奴婢遵命。”凤英恭谨地退到堂中,一边跳舞一边挥手,也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便只见漫天白鸽飞起,扑棱着翅膀,那叫声仿佛在叫“吉祥、吉祥”。文武百官们哪有几个见识过这西洋魔术,他们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议论纷纷。只有傅伦面色阴晴不定,紧张地捏住了杯子。
第2节:最后的格格
凤英又一个旋身上前,打开早先搬来的箱子,将自己关在箱子里。之后宫女们围着箱子舞了三圈,再打开一看,凤英已经不见了。慈禧见此情景微微颔首,文武百官们嘴里赞着“妙啊!”纷纷鼓起掌来,而傅伦明白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心中一喜控制不住手中的力道,啪的一声捏碎了手中的杯子,弄湿了朝服。他看了看周围,见旁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勉强扯出一丝笑容,道:“不好意思,失陪了……”起身匆匆离席而去。傅伦牵着一匹马,带着两名推着水车的太监来到郊外的一棵树旁,看了看左右,拿出两锭银子分别塞给他们:“这里没你们的事儿了,你们走吧。”一个年纪略小的太监随口问道:“王爷,这里边装着什么玩意儿?您看起来好像很紧张呢?”话音刚落,另一个老道些的太监狠狠地在他头上打了一下,斥道:“住口!主子办事自有主子的道理,问那么多干吗?不要命了是不是?!”之后恭敬地跪下打了个千,“王爷,您忙,奴才们告退了。”拉着显些闯祸的太监匆匆离去。傅伦略站了几秒,敲了敲水车,道:“已经安全了,出来吧。”用力打开水车,扶凤英出来。难以置信地环顾四周,确信已经不在那可怕的紫禁城里,凤英欢快地笑着,一把抓住了傅伦的肩膀:“我终于出来了?我终于出来了是不是?”傅伦心中涌动着一股复杂的情绪,好似他们的计划终于成功了,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点头道:“是的,你出来了,以后你的人生是你的了。”凤英忽然跪下,内心充满感激,道:“多谢王爷成全,凤英感恩不尽。”傅伦扶起她:“别说客套话了,趁着宫里还没察觉你赶快走吧,再耽搁就走不了了。”凤英抬头看了傅伦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凤英告退,王爷,我们后会有期。”傅伦艰难道:“后会有期。”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依依不舍,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高声道:“凤英姑娘——”凤英疑惑地回过头,傅伦已赶了上来掏出令牌递给她:“此刻城门已关,万一你出不了城的话,就拿我的令牌给城门官看,就说是我府上的丫鬟。”凤英点点头,接过令牌就要离去,傅伦说着等等,解下身上的披风围在凤英身上:“天寒路冻,小心着凉——”凤英鼻子一酸,道:“谢王爷。”傅伦再也找不到什么借口与凤英多说一句话,只能互道珍重,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走去。忽然,傅伦又回头,迟疑道:“凤英姑娘——”他看着她,她看着他,情意暗涌,二人竟一时无话。稍停后凤英先开了口:“王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傅伦心知自己对凤英动了真情,暗骂自己废物,堂堂大清亲王竟不敢挽留自己心爱之人,真是笑话。他鼓起勇气,恳切道:“你……可不可以不走?”凤英的眸中五味杂陈,一时不敢轻许。傅伦又道:“与其牵肠挂肚,不如留下来,怕只怕委屈了你……”凤英迟疑道:“凤英自小入宫,什么委屈没尝过,怕只怕高攀不起……”傅伦闻言大喜,冲动地上前一把抓住凤英的手:“人生难得一知己,什么委屈?什么高攀?都把它抛到九霄云外去,我要的是你,只有你!凤英,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吗?”凤英兀自犹疑:“这……”傅伦见她并不表态,急道:“凤英,相信我,我发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直至此时此刻,凤英才确定裕亲王是认真待己,她喜极落泪,轻轻地点了点头:“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傅伦大喜,拉住她的手,柔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负你的,我爱新觉罗?傅伦发誓,我生生世世只爱凤英一个,我只爱凤英一个——”凤英忍不住笑了,晶莹的泪珠挂在她的脸上,面容却是喜悦的。傅伦抱起凤英策马狂奔,凤英将脸贴在傅伦的胸膛上,听着他有节奏的让人心安的心跳,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在他们二人浓情蜜意之时,宫内乱成一团,慈禧下令封锁九门,统领带着侍卫们呈放射状四处散开,每条大街小巷都查了一遍,却终于一无所获。宫女柳凤英就这么消失在了慈禧太后的寿宴上,慈禧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派人寻找她的下落,却始终遍寻不找。再后来宫里传出了凤英是妖孽的流言,一时间竟人心惶惶,慈禧为了安抚人心,便下令所有的人不得再提柳凤英的只言片语,于是柳凤英其人其事很快在历史的洪流中淹没了……同年八月,裕亲王傅伦娶了一名美貌的姨太太,在声声锣鼓和响亮的鞭炮声中,喜娘扶着新娘缓缓入内。喜娘高声道:“新娘过马鞍,岁岁都平安,新娘过厅堂,如意又吉祥,新娘跨火盆,来年添子又添孙——”宾客们纷纷向傅伦祝贺,傅伦乐开了花,只有旁边的大福晋玉琴一脸落寞,在客人上前寒暄的时候才不得已挤出一丝笑容。一阵风过,吹起了凤英脸上的头巾,露出她绝世的容颜。有幸看到的宾客赞赏不已,凤英听到后轻轻一笑,手一抬,便落下漫天花雨。众人哗的一声爆出惊叹,俄而便纷纷鼓起掌来。此时玉琴的脸上却流露出了害怕的表情——这个新姨太太使的是什么把戏?竟然说变就变,莫非使了什么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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