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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随时伸长脖子,我都能嗷嗷嚎几嗓子。
……
门缝,正悄无声息的拉开、扩大,直至一双厚底皂靴倏然出现在我视野。
“哟,是贺兰大人?您又来探望民女??一天三次,您不嫌烦,我都觉得闹心。”轻佻挑眉,我冷嘲热讽道,“对了,民女不在杨府打搅的日子,光侍郎还舒坦么?”
长身玉立,贺兰芮之静静倚在门边。四目对视良久,他突然轻启唇,嗓音低沉,“招娣……你有伤在身,想吃些什么?我吩咐伙夫为你准备。”
关怀,不言而喻。
“不必,本姑娘天生命贱,无福消受。”嬉笑回答,我毫无形象翘起两腿、搁置于书桌,“怎么着?怕我活活饿死,没法向拓跋信陵交待?”
沈静如水的眼眸,快速闪过一抹难堪。
“别,千万别露出沉鸷表情。民女知错,民女不敢得罪廷尉大人。”恣意摇晃两腿,我无奈感慨,“《女诫》尚未抄完,民女不想再临摹《北秦刑律》。”
“招娣……我知道你怨恨我、怨恨我为杨延光开脱。”寥寥数语,蕴含无数歉疚。
三天了,聆听最多的,依然是他虔诚道歉。
“怨恨你?”摇头,我无怨无尤,“民女岂会怨恨你?大人,你未免太抬举自己。”
贺兰芮之怔住。
“民女只是偶然唏嘘,感慨自己有眼无珠、不懂得是非曲直、不懂得人心难辨。”
斜倚身体,右手食指好玩地在桌面轻叩,我淡笑,“大人您相貌堂堂、气度尔雅,民女原以为你胆识非凡、秉性正直……不料,竟是官官相护、亲亲互隐之俗人。”
我满意瞧见,贺兰芮之的澄净瞳眸,徒添几分幽暗。
“何故瞪视民女?若是说错,您大可否认。”我依然笑得没心没肺,嘲讽问,“对了,杨府财大气粗、目中无人的光少可曾打赏您?”
喉节快速翻滚了几下,贺兰芮之薄唇翕动,醇和声线忽然变为干涩、嘶哑,“招娣……你对于我,有所误会。”
“并非误会,而是清醒认识。”无关痛痒的驳斥,彷佛整件事,与我无任何瓜葛,“我始终以为,人生在世不称意,必有所坚持、有所偏执——坚持者,遵从自家理念;偏执者,枉顾他人意愿。试问贺兰大人,您属于坚持,抑或偏执??”
“我……”
辩解,尚未开始,已突然窒歇。
“不论是招娣你削发为尼、抑或杨延光命丧杖刑,皆为我不愿见到的结局……”迈近几步,贺兰芮之深深凝视于我,一字一顿道,“如今,你们二者皆平安,实属无奈抉择中的上上良策。”
“罢了,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必再费唇舌。”
不耐烦挥手,示意贺兰芮之有多远滚多远,我淡漠回答,“大人,无论您是对是错,我只知道一件事——那晚,若非杨延风偶然闯入钟隐轩,我早已没有‘清白之身、早已没有精神劲儿,与你大谈‘无奈抉择’、大谈‘上上良策’。”
慌忙步至我面前,他蹙迫道,“我、我知道你委屈……”
“不委屈,仅仅可笑。”蓦然袭上心头的怅然感,险些令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而让眼泪夺眶而出,“大人……我与杨延光不过是床榻交欢,何谈奸淫侮辱?”
“别哭……”眉头紧拧,贺兰芮之欲伸出手拭去我眼角余泪,然而修长手指,在离我仅余一寸距离,仓然顿止。
稀奇,他难得手足无措。
想安抚,却害怕招致我的冷漠对待。
清晰瞥望他眸底的疲倦神采,我仰起脸,难以自持叹息,“大人,您这辈子,或许还未曾经历真心实意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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