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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如知道,严祺不喜欢长沙王,长沙王虽脸上一团和气,却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什么心思。
而许氏则全然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喝一口茶后,笑吟吟地与长沙王问起近来他们一家人的打算。
“孤自年初离开岭南,至今已有数月。”长沙王道,“近日,孤已谒过先帝及先祖皇陵,亦无所牵挂,也该回去了。”
听得这话,正在喝茶的严祺微微顿住,扫了长沙王一眼。
“哦?”许氏讶道,“此事,已经定下了?”
“定下了。”长沙王道,“近期择了吉日,禀告圣上之后,便上路。”
许氏颔,道:“只是京城距广州着
实遥远,如今又正当暑热,大王这一路,只怕要受些苦了。”说罢,她看向世子,神色怜爱道,“世子年纪与漪如相仿,想到路上颠簸,老妇都觉心下不忍。若先王妃还在世,也而不知如何担心。”
说着,她神色间有些伤感之色。
漪如看着她,想起不久前,容氏和陈氏曾经议论过,长沙王世子的母亲,在他出身之后不久去世。当下的长沙王妃,是长沙王的续弦。再瞥瞥世子,蓦地听人提到生母,他的目光瞥过来,沉静的眉目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长沙王笑道:“夫人过虑了。小儿虽稚幼,平日却时常练习骑射剑术,些许劳顿不妨事。否则,那时在猎会之上,也不能在疯兽口中救下漪如。”
他会提起这事,并不出乎严祺意料。但他唤出了漪如的闺名,让他的目光定住,抬眼看过来。
“漪如?”严祺放下茶杯,淡淡地笑了笑,“大王莫不是在说小女?”
“正是。”长沙王道,“孤将漪如认为义女之事,圣上已经应许,虽未行礼,但已是既成之事。孤以为,也不必再藏藏掖掖,日后孤便如称呼女儿一般,以她闺名相称,文吉以为如何?”
漪如听着,一阵汗颜。长沙王这话,说得仿佛已经迫不及待要将自己认下来一样,这般热切,实教人难以理解。
严祺唇边的笑意冷了下来。
“只怕不妥吧。”他说,“礼法之义,便是为万事正名。虽圣上应许,但不曾行礼,又如何可称为既成之事?大王也太心急了些。”
许氏听得二人这话,露出讶色。
“哦?还有此事?”她说,“大王要将漪如认为义女?”
“正是。”长沙王道,“不瞒夫人,孤前番曾有高人指点,说孤在京中遇逢凶化吉之事,乃合命中义女之谶。如今小儿救下漪如,漪如却也为小儿挡了一场灾祸,正应此事。孤在猎会之上见到女君,甚觉面善,觉得乃是注定的缘分。故而孤在圣前求漪如为义女,圣上也答应了。”
许氏了然,看了看严祺,又道:“那么行礼之事,又是何解?”
严祺道:“大王毕竟是宗室,这归认之事,自然也要经过宗正寺。前番李宗正说,此事须择日卜问,再备下仪礼。”
许氏颔:“如此,不知须得多久?”
“来来去去,须得小半年。”严祺说着,脸上装出些遗憾之色,却不无得意,“这也是无法,礼法在上,谁也不能逾越了去。”
“哦?”长沙王也将茶杯放下,道,“据孤所知,宗正寺卿李荣,与文吉甚是相善?这些日子,文吉常到他府上去。想来,文吉必是向宗正提过此事,催促他多多照拂。”
这话,他虽然语气平和,却说得讥诮,直直戳破了严祺在背后捣的鬼。
严祺无所畏惧。
“某与宗正不过泛泛之交罢了。”他说,“宗室之事,宗正自有主张,某岂敢置喙。
这些日子,宗正棋瘾,某恰好与他棋路对盘,过去陪他消遣消遣。我等皆朝臣,克己守法,断不会公事私议。至于这归认之事,大王说得对,既得了圣上肯,当然不可随便。宗正寺不愿敷衍,也在常理。”
说罢,他厚颜无耻地笑了笑,“大王对小女谬爱,某阖府门楣生辉,不胜荣幸。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无五音难正六律,礼数在此,便是心急也无法。以某所见,此事也只得暂时搁置,待下次大王再驾临长安,某必早早上书奏报朝廷,提醒宗正寺,将这归认之礼完成。到时,还望大王切莫又变了心意,嫌弃小女才是。”
许氏看着他,心中已然明白过来。
她纵然久居乡间,却知道长沙王和皇帝的微妙关系,也知道漪如和太子的婚事。先前她看严祺在长沙王面前阴阳怪气的,心中正是不解,如今听着这番话,终是全然回过味来。
严祺方才这番言语,似乎对这认义女的事似乎十分热衷。但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些空荡荡的漂亮话。
因为以皇帝对长沙王的忌惮,长沙王下次会不会来还不好说。等到漪如和太子定了婚,长沙王还能拉着个太子妃来认义女不成?
然而长沙王似乎摆明了要找严祺的不自在,他看着严祺,笑了一声。
此人本就健壮,身形高大,说起话来比别人中气充足。
而这声落到漪如耳朵里,只觉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文吉多虑了,”他拿起茶杯,又缓缓喝了一口,“不瞒文吉,孤有意明日就入宫去向圣上求旨,准许孤将漪如带回广州成礼,拜谒亡妻,以成其儿女双全之愿。”
第五十三章义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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