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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品天气闷,集体活动就一定要喝啤酒?老白干的滋味儿都比它美妙些,吴老板说的没错,那就是马尿。“来一个烤翅,不要辣少放盐,嗳,你就不能事先把皮给去掉吗?”争抢间,繁芜的声音掩不住旁边漂亮女生的话语。“哎哟喂,姑娘,这皮要去了烤的时候刷的油不全落到肉上去了。你要是想减肥,这样可没有指望。”“真够劲,搁我们院估计能评上院花。”老大跟老四窃窃私语,不时拿眼睛瞄前面亭亭玉立的姑娘,啧啧赞叹,“一看就是练过舞蹈的,站出来都跟人家不一样。”彼时吕品天已与他们混的差不多跟自己舍友一般熟,闻声嗤之以鼻:“你们院总共几个女的?放一起能不能凑成唐伯虎的十美艳艳图都得打个问号。再说了,这练没练过舞蹈你真能看出来,我还在少年宫里呆了九年,直到初三才停下来的呢。”两人悻悻,颇为不给她面子地恶毒道:“真没看出来。”气得吕品天要拿手里羊肉串的铁丝戳人。两个大男生狼狈不堪地躲闪,眼看招架不住,连忙朝见色忘友的邹扬喊:“老三,还不赶紧管管你们家的,整个一无法无天的山大王。”邹扬坐视不理,却看着吕品天笑,调侃道,怎么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孩儿似的。吕品天瞪他,他也不生气,微笑着用面纸小心地擦拭她的唇角,半是训斥的口吻:“看你,脸上都沾到了。”她不由得有些尴尬,他靠的太近,碰到自己脸上的指尖些微清凉,男性特有的气息往她鼻孔里钻,无端的生出心慌意乱。正仲怔的时候,肩膀被人不轻不重地拍了下,转头,鹤立鸡群的舍长白薇抿嘴朝桌上一努,语笑嫣然:“老乡?”吕品天愣了下,旋即笑着摇头,然后一一介绍众人。说到邹扬时,她笑着点点头,久仰大名呵。她家就在本市,报到来的迟,加上平常都忙着自己的事,这么长时间,倒不曾见过邹扬。邹扬笑笑,把切成小块的菠萝用牙签戳了递给吕品天,语调轻快:“不敢当,天天平常跟个小孩儿一样,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才是。”这口吻,活脱脱的吴老板的翻版。吕品天郁闷,这充当家长陪她入学报到,他还恪忠职守的有瘾了。桌上的男生一看有美女主动过来,立刻招呼她一起坐。吕品天本以为照白薇的性子一定会推脱,没想到她却也毫不扭捏作态,大大方方地坐下来加入他们谈天说地的行列。不过面对老大推过来的龙虾还是笑着敬谢不敏,推说自己对虾子过敏。吕品天闻言笑道:“那你可比我惨,虾子要比药好吃多了。”白薇好看的剪水瞳盈盈地笑,吐了口鸡骨头,道:“说要你同情来着,看看你自己,过敏都不知道,愣是晒成花猫脸。眼睛这里怎么办,消不掉了吧,以后有你哭的时候!”吕品天见邹扬面色有些不豫,连忙表示无所谓:“迟暮悲是红颜的事,反正就是没这块疤,我也不是美女。呵呵,倒是你,白美人,万一移到你脸上,不知道有多少男生要唏嘘感慨美玉蒙尘。”邹扬剥了条虾尾肉给她,笑着看她吃下,淡淡道:“我倒觉得没什么,有疤没疤都挺不错的。”桌上的男生哄堂大笑,有人揶揄,这叫什么来着,啥啥眼里出西施啊。老大则笑着张罗着给女生弄了两份刨冰,打趣道:“怎么老说伤疤不伤疤的,我告你们,当初我真以为那是烟熏妆!”其他人立刻毫不迟疑地揭他的老底,得了吧,老大,要不是吕品天说,你知道啥叫烟熏妆么?吕品天本来被揶揄的有些尴尬,现在跟着大家嘲笑老大,陡然轻松了下来。放在她面前的啤酒杯不知何时空了,她诧异地转头,白薇若无其事地接着吃鸡翅膀,唇角沾着啤酒的芬芳,笑容漫不经心:“啤酒的味道还不错。”吕品天刚想感慨“啤酒增肥的你知道不知道,当心出来啤酒肚!”,她就一头栽到了桌上。桌上的男生面面相觑,全拿眼睛盯着吕品天,很是震撼的模样:“不能喝啊,喝的还这么生猛。”她委屈,我哪知道她能不能喝。跟邹扬一道,两个人合力才把白薇驮回宿舍。被迫充当骡子的邹扬相当无奈,谆谆教诲边上的吕品天,你可别跟她学,一杯倒还充大头菜。吕品天唯唯诺诺,谁让趴在别人背上移动的生物是自己的舍友。因为是周末,宿舍里其他女生结伴去甪直古镇玩了。爬不了上铺,吕品天就安排邹扬把她置放在自己床上。邹扬还想跟她说点什么,楼下西天王母一般的舍管阿姨已经扯着嗓子喊:“408的,那个男生,该下来了。”时间掐的极准。邹扬气结,吕品天却觉得有趣,吃吃笑了。她的脸背光,仰起头来,日光灯灰白的光芒洒了满眼,亮晶晶的,像明朗夜空镶嵌的繁星。他的心蓦的柔软起来,于是眼底含笑,轻轻摸了摸她的面颊,低声道,我先走了。吕品天仲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要照顾躺在自己床上的醉鬼。倒了热水,浸上毛巾,拎干敷在白薇额上。而后又拿脚盆装了小半盆水放在床头,预防她吐出来。忙活了半天,白薇的酒似乎醒了一些,吕品天端水给她喝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也知道称谢;转了个身,反应过来,便坚持起身要爬回自己床上睡。吕品天不放心,怕她爬到半途会失足摔下来。“关键是啊,你万一吐得话,从上面下来,那可是一道瀑布挂前川。”吕品天学朗诵家的模样,字正腔圆地念。白薇皱眉,笑骂,你可真够恶心的你。她喝了酒,脸上发烫,白里透红,半眯着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慵懒模样。看的吕品天直唏嘘感慨:“自古佳酿是佳人,分明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白薇啐了她一口,微醺的脸蛋红的更甚,流光溢彩的眸子在她面庞上转了一转,摇头赞道:“才不是呢,你才更加好看。”吕品天摸摸自己的胳膊,恶寒恶寒一般头摇的像拨浪鼓,很是嫌弃的夸张表情。白薇酒醒后出奇清明,吕品天又认床,两人都没有什么睡意,一上一下地说着以前的生活。入学已经半个多学期过去了,直到这时,她俩才真正熟识起来;人和人的际遇,说来不可谓不奇异。吕品天是被邹扬的电话吵醒的。她的手机在桌上手舞足蹈做圆周运动,单调的铃声不知疲惫地唱歌,吕品天迷迷糊糊地没睡多久,头往枕头里一钻,心里念咒,听不见听不见,我听不见。大概是她心够诚又或者是她念叨的太厉害,老天爷受不了不得不帮她,手机自己消停了。吕品天正庆幸可以不必再重复着听一首歌,略有些冰凉的小小方方的手机塞到了她耳朵底下,她含混不清地回了句:“喂——”邹扬的声音镀着秋天的阳光从电话的那头传来,低哑深沉,轻轻柔柔,带着揶揄的笑意:“还没有起床?”她翻了个身,眯起眼睛,昨天晚上吃多了洒了胡椒粉的羊肉串,回宿舍以后灌了差不多半壶开水,眼皮是浮肿的。此刻她努力半晌,终于放弃了凭借自己的意志睁开眼睛的打算,干脆眯着眼耍赖:“今天是周末嗳,又不上课。”电话那头传来冷哼,邹扬嘲讽道:“麻烦你,小姐,看看现在几点钟了。是谁说今天要去动物园去看小白虎的?也许你能在动物园关上的大门门缝间看一眼老虎的尾巴。”吕品天一下来了精神,“砰”地坐直:“我这就出门,超音速速度!”对方轻笑:“就知道,你这点出息哟。”她在床上手忙脚乱地要叠被子。白薇头一扬,半是调侃的语气:“放着吧,去十年一觉扬州梦吧,胜过这会儿一日三秋。”她手里端着洗漱用具,束着高高的马尾,眼睛明亮,早已是神清气爽的模样。吕品天笑嘻嘻地从床上跳下来,伸手吃美女的嫩豆腐,夸奖道:“才貌双修啊,真厉害,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的精髓全被你领会了。”邹扬骑车穿过两个校区的距离,手上拎着鸡蛋灌饼和甜豆浆,微眯着眼睛单脚撑地在她们宿舍楼下等。见了她脸上残留着睡觉后婴儿般的潮红,兴匆匆地往自己的方向跑,笑容不由自主地就从眼底蔓延到嘴角,口上却是教训的语气:“懒吧懒吧,早饭到现在都不晓得吃,看回头我告诉干妈,她怎么教训你!”吕品天扬起拳头抗议,威胁道:“你敢!”伸手就抢过早饭,跳上他的车后座,晃着腿,一面美滋滋地吃鸡蛋灌饼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讲话。秋天的阳光不浓烈,只是温柔,缱绻在人身上,却带着淡淡的豁达与释然,好像一生一世携手到此,岁月就行至尽头,成就了谁和谁的天荒地老。行到十字路口,他突然转弯,吓的吕品天本能地抱住他的腰身,气得捶他的背骂。他却像拳头不是落在自己身上一样,只是嘿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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