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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黄连都没有我命苦(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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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小丹也是个苦命的女人。

马小丹原本是个农村姑娘,今年三十岁,正好比露惹大一轮,两人同一个属相。

她是个弃婴,一个月左右大就被父母丢在她们村委会门口。她应该不是那个村的孩子,那个村一共就四、五十户人家,谁家媳妇生了娃或者怀了孕,全村人都知道。

村会计老马正好结婚多年两口子不生养,就把她捡了回去。这是她长大后村里人告诉她的版本,但是只要有脑子的人就能想明白,在那个被几座大山层层包围的小山村,谁会半夜潜进来,把孩子丢在村委会又离开呢?极有可能就是老马听说谁家生了女娃,嫌是赔钱货不想要,想再生个男劳力,有人从中牵线搭桥,送给了老马。毕竟因为会计工作的需要,老马每个月都至少去一趟乡里。

开始老马夫妻俩对她还不错,但是她六七岁的时候,结婚十年的老马夫妻竟然怀孕了,还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孩,她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下地干活照顾妹妹那都是日常,有时候老马媳妇还会打她,她那时编着两条又黑又粗的麻花辫,经常被老马媳妇扯得乱糟糟的。老马是村干部,得注意影响,他倒是没伸过手,但是对此视而不见。

马小丹十几岁的时候,就出落成村里数一不数二的漂亮姑娘,不只是在她们村,就是去趟县城都会在大街上被小伙子搭讪,甚至吹口哨。她爱美,也会美,饱满的脸盘,浓眉大眼,皮肤略黑,身材圆润,声音也特别清脆。有一次她们几个小姑娘小伙子结伴去县城看了一部印度电影,回来后大家都叫她印度人。

马小丹跟露惹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她也不想一辈子在农村面朝黄土背朝天,她一心想要离开那个去个县城都要马车换驴车的折腾好几次,才刚刚能看到通往县城的柏油路的大山沟,更想离开那个家。

老马经常出村门路多,后来不知怎么就知道了关于这个工厂的一条消息。当时工厂有一个工人叫刘宝武,在一次生产次事故中致残了,主要伤在下半身。

当时工厂开出的条件是给解决正式工作,不是那个厂办集体兴华公司,而是企业的正式员工。而且考虑到家里没有男人担水劈柴,给分配了一套小户型的楼房,还会给女方家里一次性的补贴。就相当于是厂里替刘宝武送彩礼,帮他娶媳妇儿,而且还承诺不会把女方安排到危险岗位。

她爹娘当然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大好机会,软硬兼施,连哄带骗,非让她嫁过来。

当时厂里把老马接到了工厂,跟他说了刘宝武的具体情况,而且让他跟刘宝武见了面。但是老马回去之后,两口子一商量,怕马小丹不同意,隐瞒了刘宝武受伤的真实情况,只跟马小丹说腿受了伤。

马小丹来到牛肚沟之后才知道,刘宝武在事故中失去了双腿,虽然没有丧失男性功能,但是肯定也是不大行。可是老马拿了钱,又签了协议,也由不得她。而且她也没有特别激烈地反抗,这里日子虽然艰难,可是那个破家她也回不去了,索性留下来。

刘宝武是个老实憨厚的男人,受伤之前也是个勤快的小伙子。马小丹照顾刘宝武,工厂另外给她一点经济补贴,要不然工厂也得派人护理工伤号,比这花得还要多。

操持这个家的里里外外,照顾刘宝武,这些活虽然辛苦,至少不用挨打受骂了。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个选项,一条很差的选项,和一条更差的选项。

那时候广播站刚刚成立,马小丹形象好,声音大,所以就安排到了广播站。虽然初中没毕业,普通话也不是很标准,但是别人普通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结婚不到五年,刘宝武死了,两人并没有孩子。

有些个不怀好意的糙老爷们儿,知道她嫁的男人是个废物点心,原本就垂涎已久,现在漂亮泼辣的小寡妇,更对某些下三滥男人的胃口,成天围着她打转转。虽然国企正式职工的身份,限制了他们的挥,但是嘴上讨点便宜,说点垃圾话还是常有的事儿。

马小丹性格在乡下再泼辣,毕竟是个未婚的姑娘,刚来的时候还是挺放不开的。可是几年下来,硬生生被磨炼成了能荤能素的糙老娘们儿。唇枪舌战从来不输,一人单挑三五个问题不大。

她靠着几分聪明伶俐和那股破马张飞的架势,周旋在那些男人之间,夹缝中求生存。

“我呀,黄连都没有我命苦。”说到这,马小丹在床上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坐得酸疼的屁股。

两人聊了好几个小时,先是露惹坐在她旁边听她讲,后来露惹也跟她讲自己,讲得小姐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讲得哭了,就抱着哭一会儿,然后互相打趣,带着眼泪又笑起来。

今天是周六,播音两次。上午那次播音还没播完,马小丹就来广播站找她聊天。于是两人就都没回家,马小丹带来了炒瓜子,两个人边嗑边聊,等着第二次播完再回家。

“哎呀,下雪了。”露惹看向窗外。

马小丹也从床上爬起来,两个人盘着腿,坐在床上看雪。刚刚开始飘雪,不大。

转眼,露惹在广播站已经工作了三个多月了,她觉得这个工作非常适合自己。她在别人工作的时间休息,别人休息的时间工作,所以总是跟绝大多数人错过。她喜欢这种感觉,她不愿意跟厂里的人打交道。

而且她有许多时间可以照顾妈妈,妈妈最近状态好很多。她每天早晨六点半左右出门,还能吃上妈妈做的热乎饭。她跟妈妈说她可以播完第一次再回来吃,妈妈说反正也睡不着。

这几个月,她跟马小丹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是个慢热的人,也不太会交朋友,但是,马小丹真的完全是用她的热情把露惹溶化了。

“没有理由,我就是想对你好,看你顺眼。”两人友谊是从马小丹这句话开始的,因为同病相连加深的,她这样跟露惹说的时候,露惹眯起眼睛笑了。

她喜欢马小丹这种泼辣直白的性格,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又特别精明。她善良乐观,说话又幽默,丁若琪那种性格的人,马小丹去露惹家,都能跟她说上几句。

她在这里无依无靠,跟露惹母女一样,她们之间互相关怀,互相帮助,真的是在抱团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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