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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春把一串串状元糕分送出去,待手里空落后,一轮弯月已挂上枝梢,巧姐儿揉着眼睛要抱,索性蹲身背起她往茶馆方向走,财神街灯火通明,行人颇多,至家时,恰见个卖油郎边走边沿街叫卖,便叫了声:“卖油的,你随我来。”让他在门口守着,把睡熟的巧姐儿放床榻上,再去拿了罐子和钱,还有一串状元糕。
卖油郎把罐子倒满,收了钱和糕称谢,挑起油担要走时,忽又说:“有个人四处打探你的消息。”说完背身就走,冯春笑言:“尾巴露出来了。”
他没回头,只把尾巴在腰上缠了两圈,倒像系的革带,乌黑亮。
再说潘衍在岸边欲雇小船游河散心,正讨价还价时,不晓从哪里冒出位挎袱持剑的少年,给他拱手作揖:“我初来桂陇县,今晚月色甚好,能否和你共搭一只船赏景?”潘衍无谓,两人付了船家的钱,划桨沿着河岸前行,那少年自诩燕十八、燕赤霞第十八代排行十八的弟子,是身怀异能、降妖除魔的侠客。潘衍也交换了名号,笑问他来此地作甚?那燕十八并不避讳:“我从扬州追着个极凶大煞到了这里。”且这时月亮已高升,洒得满船清光,原还能看见停泊的乌篷船,后荡的远了,岸上人家大门紧阖,不见灯火。
云层遮月,河面徐徐起了薄雾,愈浓白,寂悄无声地弥散开来,四面朦胧,八方昏暗,唯有划水声响。
燕十八把船篷的角灯点亮照明,也仅见面前些许地方。
忽然听到断断续续的水声,俩人并未多话,也就稍顷功夫,见只小船从旁靠拢了来,里厢坐着个年轻妇人,穿一身素白缟素,鬓边簪朵白绒花,独自托着腮、仰头赏月,舱尾似在炖鱼汤,香味一股脑儿直往鼻底钻进钻出。
燕十八道:“小娘子炖的什么穿肠毒药,香喷喷的,我要吃一碗。”
那妇人这才侧头瞟过来,笑了笑:“还未炖熟呢,你再等等吧!”
潘衍问:“你怎独自一人在这里游船?”
妇人答:“我的丈夫去岸上卖鱼,一直未归,这位爷呀,可曾遇见他?”
潘衍还未开口,燕十八已抢着答:“遇见遇见,还让我带句话把你。”
潘衍不动声色,静看他卖什么关子,妇人抬手掠着鬓,簪花落在水面也未察觉,只抿唇笑问:“我那相公说什么?”
燕十八道:“你相公说了,他再回不来,让你找个好人家嫁了。”
妇人叹息一声:“我又去哪里找个好人家?”
“我呀!我不好么?”燕十八笑嘻嘻站起身,走到船沿边凑近打量。
妇人眼底生波,朝他朝手:“冤家,你若有心意,就到我船上来。”
“好哩!”
潘衍心底起疑,燕十八已抬腿跃到那只船上,不由分说一把将那妇人紧紧抱住,只觉弹眼落睛,侠客果真是天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妇人也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一身妖娆白裳把他死缠,突的尖叫起来:“你要做什么?勒得人喘不了气。”
他俩翻来滚去,一个仰翻栽入河中,波纹四溅,小船摇摆。
潘衍划起桨掉转船头往回路返,他俩是生是死,于己何干,不过一面之缘而已。
眼见到了河岸,才刚刚站起,船身竟剧烈地不停晃动,猝不及防脚底直打滑差点摔打,就听“哗啦哗”水响,稳定心神随而望去。
一只白的湿手伸出,用力攀住了船椽。
“拉我一把!”又浮出来,满脸水渍,吐去嘴里泛绿的游萍,是燕十八。
潘衍上前拽住他的手提溜进船央,再往河面寻找:“那妇人呢?”
“往生去了。”燕十八拧干衣摆的水:“她的相公死后,便在这里投河溺死,怨气难散,从此化做一把胭脂骨,至晚间幻化害人。”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
第肆零章试剑阿弟迫出原魂赚银潘衍谋策酒方
潘衍道:“渡化往生乃佛门僧徒课业,你区区一个侠客,岂担得起此等重任。”
燕十八用棉巾搓着梢水滴,听得这话,笑说:“妖魔精怪专做怪异、勇力、悖乱之事,其中多为生前冤怨痴恶不得而成,我等术士法力无边,捉杀自有能耐降渡,和佛门乃异曲同工,你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儒生,哪里会懂得这些!”
潘衍也不想懂:“天色已晚,就此别过吧!”撩袍往岸上走,燕十八叫住他:“我无处安身,与冯兄相逢是缘,能否去你那处借住一宿?”
潘衍随口拒绝:“家中狭窄简陋,还有姐妹同居,你可住客栈,若囊中不余,南有兰若寺、北有观音庙皆可囫囵应付。”语毕自顾归家,财神街的店铺均已关门,唯有张婆的纸马香烛店还燃着灯。他从巷里偏门进,冯春没上闩,一推便嘎吱开了,现正是秋意渐浓之时,老梧桐树冠稠密,挡去半庭月光,显得昏蒙迷离,另半则如银海皎洁。在庭央摆一张桌,桌上供着两尊牌位,蜡烛,一炉永寿香。
潘衍欲绕过进房,忽有股暗风凌厉而至,他本能地倒后五六步,一缕青寒白光已直逼胸口,不及多想,迅如闪电出手,指骨挟住剑尖又屈指一弹,剑身呲啦啦出刺耳的颤音,回波强劲,冯春只觉虎口振得麻,一个翻腰立稳,神情愈森严。
“你这是做甚?”潘衍不解,而冯春并不多话,持剑欺身近前,招招直刺要害,他不敢怠慢,凝神面对,但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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