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门(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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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帖之上的约定时辰是酉时三刻,可直至到了戌时一刻,曹靖昌都没能依约登门。
封若时半刻前被一封加急文书重又请回了刑部,偌大的花厅里便只有封母韩容清还陪着她们候在桌旁,只是她到底有孕在身,久坐之后自然腰困体乏,封清桐与钟星婵遂齐齐起身,一左一右搀着她到正院前逛游散步。
几人沿着回廊一路向外,最终停驻在院落的西北角,韩容清敛裙倚在石凳上,鼻尖轻轻一抽,忽地笑了起来。
“今年的独占春倒是开得格外好,我们桐桐的培植手艺当真益发见长了。”
封清桐做点心时惯喜欢在上头装饰些花瓣,独占春柔白泛粉,香气又淡,加之寓意祥和,是再好不过的点缀佳品。
为此,她两年前还特地于府中的小花圃里开辟出一块空地,就为了能自己种植些独占春,只可惜这花对于生长之地的要求颇高,但凡雨水稍多些或是气温稍低些,长出来的花葶便会又瘪又小,总归着不尽如人意。
跟在最后的芷雨闻言踮了踮脚,瞧过一眼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哪儿呀,今年一开春便下了几场大雪,小姐年关前种下的那几株早就被冻死了,现下园子里的独占春是席诀少爷一月前新种下的,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改良的法子,花蕊瞧着都要比往年更茁壮灿烂些。”
“……嗯?”
封清桐顿时愣住,
“席诀还来府上侍弄过花圃吗?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芷雨回道:“小姐不记得了?您一个月前生了场风寒,钟二少爷但凡散值得早些,便会过来府中探望小姐,这些独占春便是在那时种下的。后来小姐病愈外出,这花也长好了,您没特意问,奴婢便也没特意提。”
韩容清笑吟吟地接过话头,“席诀那孩子倒是细心,满朝上下年关之后都要述职,也难为他还能腾出空闲来种花。”
确实,每年的年关前后都是最忙的时候,至少封清桐就曾冒着大雪去给秦以忱送过几次东西,但秦以忱每一次都是草草露上一面后再匆匆归返,没有一次能腾出空闲来,耐心地同她讲上两句话。
思及此,封清桐眼睫微垂,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个什么滋味。
她这厢尚且处在一种莫名的微妙里独自怔愣,不远处却已经有丫头小跑着过来传了话,说曹靖昌已经到了,此刻正在花厅里候着呢。
几人遂又顺着原路往回赶,封清桐这次行在最前,没走几步便隐约窥见了廊头的一抹高大身影。
她下意识颦了颦眉,心里尤在纳闷:
这曹靖昌怎的看着较之上次裙幄宴上要高出不少?
直至绕过第一道回廊,那人身形渐明,徐徐显出面容来,她才终是恍然发现——
这哪里是曹靖昌,分明就是方才还被她们聚议谈论的钟席诀!
钟二少爷今日穿了一件白杏色的广袖外衫,内搭浅湘妃的暗金纹袍子,虽说色泽一具清淡,细看之下却又深浅交织,说不出的精致卓绝。
加之他又身姿挺拔,当下宽肩窄腰地立在夜色里,发如泼墨,面如冠玉,颊边酒窝盈盈凹陷,潋滟眉眼溶溶含笑,一眼望过去便如月下谪仙,颇有几分俊逸倜傥的潇洒意味。
而与之相比之下,本该在今番晚宴唱主角儿的曹靖昌倒是完全不够看了。
曹大公子就站在钟席诀身后半步远的位置,他的个头较之钟席诀原本便要矮上一截,况且此刻瞧上去还神色萎靡,容姿憔悴,一身皱巴巴的官服套在身上疲态尽显,领口的位置也不知被谁上手拽掉了一颗盘扣,松松垮垮地好生狼狈。
眼见着封清桐和韩容清一前一后地走过来,曹靖昌急忙清清嗓子,有意挺起胸膛,快步上前行礼赔罪道:
“散值时突然来了一桩案子,这才耽误了登门的时辰,还望封夫人与封小姐莫要怪罪。”
封清桐没说话,钟星婵倒是自后探出头来,轻嗤一声,半是指责半是揶揄地调侃他道:
“竟是如此巧合吗?可我晌午时还瞧见京兆府尹在正阳大街上吃小馄饨呢,他说安都城内近来着实太平,什么乱子都没有。曹大人可别是自己马虎记错了时辰,这才随意扯来公事来做幌子。”
曹靖昌被她嘲谑得面上一红,“钟小姐说笑了,这世间之事还就是如此巧合,曹某当真没有扯谎。”
……
这确实是句实话,兢兢业业的曹大人今日本该能够按时散值,可谁曾想临到酉时,京兆府内竟是突然冲进来两个脸生的摊贩,一人说自己丢了钱袋,一人说自己失了玉坠,且还都一口咬定是对方窃取了自己的财物。
曹靖昌作为京兆府少尹,研判断案义不容辞,故而他速速戴上了才摘下的官帽,想着将事情尽快了结。
可这二人却又偏生像在故意找茬似的,答不了两句话便动起手来,一路推搡扭打着挤上案桌,将曹靖昌也一并拉入了混战里。
可怜曹大人原本还在耐心断案,然那二人你一拳我一脚的过了几招,曹靖昌夹在其中,反倒成了挨打最多的人。他无可奈何,只得允诺先由他自己担了这二人的损失,这才劝得双方偃旗息鼓,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京兆府。
想起这茬来就觉得肩膀还有些疼,曹靖昌俯身又行一礼,朝着身后的小厮伸了伸手,
“送给封小姐的玉钗呢?还不快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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