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乘(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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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城南的一座废弃宅院里,钟席诀敛袍蹲身,正就着一汪积水清洗着手上的血迹。
一身蓝衣的蒲毅从廊道的另一端疾步走来,“钟副使。”
他跟在钟席诀身边最久,也最能体察他的心意,当下瞧见钟席诀满袖水渍,便自觉递上去了一方干净的帕子。
“京兆府昨日才派了人来要东西,咱们今日寻到的这几个物件……”
水波翻搅的响动立时一消,钟席诀停下动作,口中默不作声,仅只悠悠地抬了抬眼皮。
他旋即撩袍起身,没接帕子,面上倒是先一步露出个笑容来。
这是他平日里惯常会摆出的神色,与只在家人面前展现和煦模样的秦以忱不同,钟家的二少爷在外也是个爱笑的主,只是那点笑意却往往不达眼底,唯有些微稀薄的弧度,浅浅地衔挂在秾丽的皮相上。
此时此刻,浅黄的一束日光斜斜划过檐角,刻意为之般在钟席诀的眉眼间隔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阴影,那阴影顺着他的视线无限向外延伸,极具压迫感地罩住了蒲毅的身影。
蒲毅几乎一瞬间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慌忙低下头去,磕磕巴巴地回答道:
“属下,属下知道了,京兆府日后若是再有人来,兄弟们一律都会寻个由头搪塞过去。”
钟席诀依旧没应声,这次却是将帕子接了过去。
他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水渍,沉默片刻后才淡淡开口道:“我下半日还有些私事要做,一会儿你亲自将东西送回去,动作隐蔽些,别再惹出诸如上次那般的丢人乱子。”
蒲毅心虚应下,随即又按捺不住地问了一句,“副使之后可是打算去裙幄宴上接星婵妹子回府?若是如此,这活儿不妨就交给属下来做吧。您前夜待在照磨所里一夜未歇,昨日又是丑时才散值归府,现下咱们终于找到了东西,忙里偷个闲,您也该回去好好休整了。”
钟席诀将帕子扔回到他手里,“无妨,你们这几日也累得够呛,稍后出去告诉兄弟们,剩下的半日该歇养歇养,该栉沐栉沐,有想去外头结伴吃酒的也可,所有的花销一律都记在我账上。”
他说完这话,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颊边的小酒窝复又浮现,黑眸之中流光涌动,笑容之实意笃挚,较之方才简直天差地别。
“随便你们想去做些什么,但接人这事,必须得我自己来。”
***
另一边,已经与席面拉开一段距离的钟星婵一脚踢开小道上的碎石子,尤自咬牙切齿地忿忿骂道:
“我还纳闷今日的曹夫人怎的见着桐桐就像老鼠瞅着油似的,原来她办这裙幄宴的目的不是为了赏花品酒,而是要替她那窝囊儿子物色夫人!啧,当真是一家子诡诈又歹毒的心肠!”
小跑着迎上前来的芷雨忙不迭跟着附和了一句,相继而至的青芝也随之点头,秦以忱走在最后,却是神色淡淡,显然对钟星婵的这番话没什么特别反应。
封清桐回首看了他一眼,心头一瞬间腾起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落。
钟星婵没有发现她的异常,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道:
“再说了,就算曹靖昌已过加冠之年,是时候该娶妻生子了,他也不该将主意打到桐桐身上呀!怎么,偌大一个成国公府里,难道就找不出一面镜子吗?这曹靖昌样貌生得一般,想得倒是挺美。”
封清桐被这话逗得轻笑起来,“好了好了,今日这事归根结底也是咱们占了上风,眼下既已得到了想要的结果,那点嘴上的便宜讨不讨的也无甚紧要。”
她温声劝解着钟星婵,盱衡的目光却四下环视了一圈,瞧见几个别家的把式丫头正遮遮掩掩地往这边看,便又轻轻拍了拍钟星婵的手臂,
“你就消消气吧,莫要强逞这一时的口舌之快,免得被有心之人听见了再传出去,届时落下话柄,咱们有理也会变成没理。”
这是句实话,成国公府即便今不如昔,但曹夫人既是年年都能将这裙幄宴开起来,那便足以说明其根基地位还是在的。
她今番自身德行有失在先,是以尽管被几个小辈当众下了面子,事后也不好再行追究。
可若钟星婵另外给她落了话茬,依照曹夫人的性子,不出三日,‘钟家三小姐娇纵成性,言行失当’的流言必然会在安都的命妇圈里盛行起来。
钟星婵自是听懂了这句暗示,却也仅只不以为意地轻哼了一声,“你当我稀罕旁人的称赞吗?况且区区一句‘长得丑想得美’就叫逞口舌之快了?我还没说要找些人将那窝囊废狠狠地揍上一……”
“钟阿婵。”
秦以忱直至这时才出声打断她,
“你给我慎言。”
他并拢着二指戳了一把钟星婵的额头,“眼瞧着就要及笄了,整日里却还是口无遮拦的。”
转而又赞赏一般点了点封清桐的眉心,“你瞧瞧桐桐,也亏得你二人成天地凑在一处,桐桐的端静稳重你是半分都没学到。”
他用的手劲不算小,钟星婵被他戳得脑袋后仰,当即便不满地抱怨了一声。
封清桐的眉心也被他按得泛了些红,但她到底顾及着礼数,故而也只是自己抬手揉了揉额前,浅笑着替钟星婵解围。
“兄长怎的会到此处来?国子监今日不是有马球比赛吗?”
秦以忱回道:“小祖宗昨日在家中念叨了千百遍,说裙幄宴枯燥无趣,远不如马球比赛来得有意思。我猜她定然是待不住,正好今日散值也早,所以专程过来接你们离席。”
他一脸淡定地拍了拍衣袍下摆那被钟星婵踢出来的脚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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