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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是什麼胡話,沈滌塵並沒有興知道,他只說讓我不必理會,在宮中多加保重,便上車離開了。
入夜,我在殿內替皇上熬藥,皇上與沈白嶼父子則坐在廊上看月亮。
「父親,你看今夜的月多亮多圓。」沈白嶼指著月亮,忽而一笑,「從前我一指月亮,母親便要說指月亮會被割耳朵。」
皇上聞言笑道:「那都是民間嚇唬小孩的。朕記得,你母親就喜歡月亮,說月亮陰晴圓缺,各有其風韻。從前,她便最愛在這廊上賞月,也是坐在你這個位置。」
沈白嶼像是一個孩童,伏在皇上的膝上道:「父親,孩兒想母親了。」皇上撫摸著他的頭,只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並不說話。沈白嶼又道:「那時候孩兒隨舅父前往蜀地,什麼也沒帶,只有這月亮跟著孩兒。這是孩兒唯一從應京帶走的東西。」
此話一出,便是皇上也動容了,他撫摸著沈白嶼的面容,聲音裡帶著些憐愛與愧疚:「嶼兒,這麼些年,委屈你了。」此刻他也不過是一個尋常的老父親。
藥已經熬好,我不得不端著藥碗,打斷他們父子間的溫情:「父皇,該服藥了。」
皇上拍了拍自己身旁,讓我也坐下。隨後接過碗把藥一飲而盡。他看看我,又看看沈白嶼,繼而望向天空,感嘆道:「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了。」
太醫的藥對症,皇上好的很快,不需幾日已經恢復如常了。今日貴妃娘娘來用午膳,直誇我和沈白嶼孝順用心,所以皇上才好的如此快。我笑著說這是父皇吉人自有天相。氛圍一派祥和。
偏偏就是此時,我們的笑還掛在臉上,沈滌塵帶著柳道可風塵僕僕從殿外進來,單膝下跪,道:「父皇!接到緊急軍報。漠北十三郡有四郡已反,六郡已向敵方歸降,如今只剩三郡在苦苦支撐。張彪將軍,宋敘白將軍,莫少洺將軍已經帶兵前去支援。」
「什麼?」皇上放下筷子,「即刻召集群臣。」
沈滌塵要出征了。他在大殿上請命,願以儲君身份帶神威軍出征,以振軍威,提高士氣。
我將一枚護身符縫入他貼身的衣物中,替他擦拭寒光凌冽的鎧甲。
「殿下此去千萬要保重自身,」我囑咐他,「萬不可冒進、不可逞強、不可輕敵。」
正在練字的沈滌塵放下筆來到我身邊,從後面抱住我,道:「太子妃不必擔心。我定會全須全尾的回來。」
此時徐良娣求見,鵝黃把她引入殿內。
「見過太子殿下,太子妃。」她先是向我和沈滌塵行禮,然後拿出一枚玉佩替沈滌塵繫上,道:「殿下,這是妾家傳的護身玉佩。臣妾聽聞殿下要帶兵出征,便想著,雖說殿下自有上天護佑,可到底也是妾的一點心意,萬望太子殿下不要拒絕。」
沈滌塵扶住徐良娣的肩,把她摟入懷中道:「笙兒,你有心了。這些日子我太忙,難免冷落了你。待我歸來,定給你帶一份大禮。」
戰事膠著,這戰一打便是幾個月,沈滌塵倒也不負眾望,時不時的便有捷報傳回。除此之外,東宮的生活與從前別無二致。我依舊時常抱著三兩站在藏書閣的閣樓里看書,說是看書,更多的是看玉虹殿的徐良娣。
她依舊日日來問安,偶爾會問問我是否有沈滌塵最的消息,其他時間就只是在院內撫琴。我感覺她對沈滌塵似乎也沒有那麼上心,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為那一場大病寒了心。
入冬的時候,沈滌塵終於凱旋。他沒有食言,確實是為徐良娣帶回了一份「大禮」。
第29章
沈滌塵凱旋的那日,全城百姓夾道歡迎,街道兩旁的商鋪都掛出大紅的布條裝點,鼓樂齊鳴,熱鬧非凡。
妝成聽著外面的鑼鼓聲心癢難耐,說想要去看舞龍舞獅,於是我放了她半天的假,她歡歡喜喜出門去了。留下我和鵝黃蜜合一同在東宮替沈滌塵接風。
沈滌塵騎著健碩的戰馬,一身戎裝出現在東宮門口,他的眼神中雖然帶著一臉多日趕路的疲憊,但目光卻堅定犀利。一別數月,沈滌塵變得更瘦了,臉上的輪廓更加分明,皮膚也黑了許多,下巴上青色的胡茬沒有及時清理。與從前那個高坐廟堂的翩翩貴公子簡直是判若兩人。
他在東宮門前勒住了馬,下馬走到後面的馬車前打開了車門。
從馬車中下來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與我嫁給他時年紀相仿。雖是寒冬,可那少女依舊身著一身單薄的粗布麻衣,面黃肌瘦,一頭枯草一般發黃的頭髮僅用一枚木簪束在頭頂。她眼睛來回打量著我們和我們身後的宮殿,漏出怯怯的神情。
那少女跟在沈滌塵身後,亦步亦趨進了東宮。
到了或雍殿,沈滌塵高坐殿上,指著殿下局促不安的少女對我和徐良娣說:「她叫豆兒,從今日起便住在東宮了,太子妃你與徐良娣一同為他安排個住處。再定個品階吧。」
徐良娣看著沈滌塵送與她的這份「大禮」,一臉的不可置信。別說徐良娣了,就連我都差點沒緩過神來。擬定品階?沈滌塵莫不是要納這少女為妾?郢朝開朝以來,上至天子,下至貴族,娶妻納妾極為看重家世嫡庶。就連徐時笙這樣的家世,嫁給太子時的品階也不過是保林而已。從未聽說有太子納平頭百姓為妾的先例。
「殿下想給豆兒姑娘定什麼品階?」我看了一眼豆兒,她低垂著頭,兩隻手絞著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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