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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论是直接撒药还是注水,要想不被人觉,都需要一定的作案时间。在邹氏到来之后,耿氏房里离过人么?耿氏会让邹氏这样一个五年无出不受宠的媳妇单独呆在自己房里自由行动,从而让她有充分的作案时间么?作案条件和作案过程对于判断一个人是否是有罪至关重要,偏偏案卷中对这两点含糊其辞,单凭邹氏去过耿氏房里这一点就断定是邹氏下毒,罪名根本不能成立。”
顾璟听得暗暗点头,想起大理丞们的复审签名,心中又是一阵气闷。
六名大理丞,在这件案子上的分析判断能力,还不如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子,实是可悲可笑。
“那最后一个疑点呢?”顾璟好奇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姚征兰合上卷宗,看着顾璟道:“最后一个疑点,便是这厚厚一沓证人证词中,独独缺了邹氏丈夫的那份证言。试想,自己的妻子试图毒杀自己的母亲,结果反而误杀了自己的妹妹,作为丈夫,儿子与哥哥,邹氏的丈夫可能在整个案件的审理过程中一言不吗?信或不信,他总得有个态度吧。案卷中没有他的证词,在我看来只有一种可能。”
“他的证词,对县官断定邹氏有罪不利。所以县官将他的证词摒弃不用了。”顾璟接话道。
“正是。”姚征兰道,“这个案子从六月十五案,到九月二十才最终结案,足足三个月又五天的时间。邹氏认罪口供上这个鲜红的押,只怕是画得不易啊。”
顾璟看她一脸感慨的模样,伸手将她手中案卷拿回,放回原处。
姚征兰回过神来,偷觑顾璟表情,希冀又忐忑地问道:“顾大人,我这算是过关了吗?可以留下吗?”
顾璟刚启唇,耳边忽传来敲门声,他的出口之语便成了:“进来。”
姚征兰:“……”
一名年约三十、身着与姚征兰一般无二官服的男人笑得见眉不见眼推门进来,疾步来到顾璟的书案前,向他拱手行礼。
“丁评事,何事?”顾璟问。
丁奉公张了张嘴,忽又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姚征兰,迟疑道:“这位,莫非就上任的姚评事?”
姚征兰向他行了个平级礼,招呼道:“丁评事,幸会。”
丁奉公忙还了礼,说了几句客套寒暄的话,心中却嘀咕:说是年少有为,可这第一天上任便巴上了顾璟,可见这年纪轻轻得中进士,恐怕凭的也不全是真才实学。
“丁评事有何事,直说吧。”顾璟见丁奉公和姚征兰客套来客套去就是不说正事,开口催促。
丁奉公这才道:“下头来报,说是菜市桥那边出了人命案子,下官就想来请示一下,顾大人您是亲自过去,还是下官跑一趟?”
顾璟道:“既是人命案子,我自然要亲自过去。”他起身,一转脸看到姚征兰还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他。
略一迟疑,他问丁奉公:“既然是人命案子,尸何在?”
丁奉公道:“眼下时辰尚早,下官过来途中去找过仵作,仵作还未到寺。未经仵作现场检验,那尸必然还在原地。”
顾璟向姚征兰扫去一眼,道:“姚评事,一起走一趟吧。”
姚征兰:“……是。”原来不仅要纸上谈兵,还得事必躬亲。去就去,不就是凶案现场吗?不就是死人吗?她现在代表的是她哥哥,她哥哥才不会怕这些事呢。她、她自然也是不怕的!
当下她便与那丁评事一道,跟在顾璟后头去了菜市桥的凶案现场。
案的米行,是一间临街的二层小楼,一楼作为店铺之用,二楼则是米行掌柜夫妇的起居之所。大理寺的差役已经把米行的大门口封了起来,外头围着一圈指指点点看热闹的老百姓。
米行的掌柜康显身穿中衣仰面倒在二楼卧室的门内,腹部一处刀伤,身下一滩血泊。康显之妻范氏则不知所踪。
最先现康显的是米行的伙计陈小武,此刻,他正抖抖索索地站在二楼卧室的房门外,对顾璟讲述他现尸体的经过。
“以往掌柜和夫人都起得挺早的,等到草民过来时,他们夫妇早就将门打开,在灶间用早饭了。可今日草民来时,见大门依然紧闭,心觉奇怪,就上手敲了敲。谁知这一敲,门竟然开了。草民入了铺中,唤了几声没人应,这是从来不曾生过的事。草民心觉不安,就大着胆子上到这二楼来,谁知就看到掌柜的他、他死在这里……”
顾璟一边听他讲述,一边不动声色地拿眼角余光瞄着姚征兰。只见她惨白着一张眉清目秀的脸,避着地上的尸紧贴着房门小心翼翼地从门外蹭到房里去了。
收回目光,他问陈小武:“这米行共有几个伙计?”
陈小武答:“回大人,就两个。除了我,还有一个夫人娘家的远房亲戚,名叫童六的。因为是亲戚,所以每天他都来得比我晚些,这会儿还没过来。”
“平时晚上,这米行都有谁住在里面?”顾璟问。
陈小武:“草民和童六晚上都不住在米行里,只有掌柜的和夫人住。”
“他们的儿女呢?”
“回大人话,掌柜的和夫人虽是成婚已有数年,膝下却并无儿女。”
这时仵作背着箱子匆匆而来,顾璟便回到楼下,吩咐一直跟着他亦步亦趋的丁奉公道:“去叫左邻右舍进来问话,看看是否曾有人听到过什么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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