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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女子,莫不是脑子有病?好好地还活着,怎么偏说死了?也罢,反正你如今已经在那人名簿上消了名,我也做回好人,救你一命罢了。”官兵说着,又弯腰把紫鹃扛起,往一处狭小的巷子走去。
天色已黑,大雪依然纷纷扬扬的下着。下了一整天,没有一丝一毫要停的意思。北静王水溶起着他那匹心爱的雪白色大宛良驹,从王府西园门口停下来,翻身下马。身后的侍卫忙上前拉过马缰绳,带着马往马厩的方向走去。
“王爷回来了。”守在西园门口的下人受宠若惊,从来都是走正门的王爷,今天竟然从西园门进了两次,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若还不趁机好好地表现一把,更待何时?
“恩,关园门。”水溶抬脚进门,微皱着眉头往里面走。拐过汉白玉雕刻的辟邪神兽影壁,并不往正房院走,而是直接去了后花园子一带。
门口跟上来服侍的奴才也是七窍玲珑心的,急忙跟上来,讨好的笑道:“王爷,太医来瞧过那位姑娘,说病得厉害,还需细心用药……”
“多嘴!”水溶停下脚步,回头瞪了那奴才一眼,吓得他浑身一哆嗦,立刻噤声。
“奴才该死。”那下人见水溶一直冷冷的看着自己,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跪在地上。
“去领三十板子,再敢多嘴,瞧我不揭了你的皮!”
“谢王爷恩典。”下人急忙磕头,待水溶离开后,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恨恨的骂道,“真是活打嘴现世的,惹怒了王爷,一家子也别想活了。”
水溶多年来的习惯,只要下雪,园子里便不许打扫,所有的雪只留着等太阳出来晒的化了才好。所以这雪下了一天,北静王府后花园子里的雪足足有一尺厚,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抬脚落脚都比较艰难。
花园子的西北角,有一处小小的院落隐在翠竹之间,院子里三间房舍,依着假山,前面一脉温泉穿墙而过,在院门口蜿蜒着又从西北角流出去,上面冒着丝丝白气。房舍边一株绿萼白梅早早的开了,白梅上落满了雪花,远远地,便能闻见清雅冷冽的香气。
屋子的门紧闭着,原木色缠枝雕花窗棂上,透着洁白的窗户纸,小屋四周三尺之内没有积雪,青石铺就的台阶上,只是湿漉漉的,倒像是下过雨一般。知情的人自然明白,这是因为屋子里笼了地炕的原因,地热把这房舍四周的雪都烘的化了。
水溶站在院子里,只轻声的咳嗽一声,屋门便被轻轻地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身穿湖绿色缎面灰鼠坎肩的丫头,见着水溶忙福身施礼:“奴婢见过王爷。”
“恩,醒了吗?”
“回王爷话,这位姑娘病得厉害,已经喂了两次药,都是洒的多,近的少,这会子还昏沉沉的,并没有醒。”
“……”水溶便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院子里那一株梅花,微风过处,梅花上的雪被扑簌簌吹下来,偶尔有几粒雪沫拂过脸颊,便有甘洌的清香。
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夜风渐冷。婢女身上的小毛衣裳已经抵挡不住外边的风寒,开始瑟缩起来。水溶方回神道:“你进去吧。”
那丫头忙答应了一声,转身欲走,却见水溶依然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于是便有些迟疑,却不敢多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好生照顾。我这就走了。”水溶摆摆手,示意婢女自管进去。那丫头忙点点头,‘哎’了一声,转身进屋。
水溶瞧着那道小门开了又关上,然后里面便亮起了灯光。暖暖的,衬着这大雪的夜晚,似乎能暖进人的心理。
看了一会儿,水溶也觉得身上寒浸浸的,于是转身出了院门,沿着来时的路走了一段,再一个岔路口拐弯。往北静王府前院走去。
“王爷,翰林院梅大人在书房等候多时了。”老管家水安见水溶从后院回来,又两分意外,但主子的事儿他向来不多问,王爷回府,他只管如实汇报家中的事情。
“请到内书房来。”水溶也不多话,任由丫头们上来把身上的大氅褪下挂到一边,方转身进内书房的内室,小丫头忙跟进去伺候更衣。
水安忙转出去,去外书房请翰林院大学士梅瑜泽来内书房见王爷。
梅瑜泽,原翰林院大学士之长子,因文章写得好,满腹经纶,三院会考选出来的才子,金銮殿上钦点的探花郎。因从小跟水溶一起读过书,所以有同窗之谊。二人关系甚好,闲来无事时经常在一起品茶对弈,但二人有约,私会绝不谈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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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对弈挚友品朝局
水溶看着身披绛紫色玄狐披风的梅瑜泽,眼睛里冰冷的目光柔和了几分,嘴角却依然带着淡淡的冷漠:“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
“王爷,下雪天才好对弈,安安静静的,可以听见下雪的声音。”梅瑜泽微微一笑,也用水溶让他,便解下披风递给边上的侍女,自顾坐在窗前的暖炕上。
“你呀,生怕我的名声还不够坏。”水溶淡淡一笑,眼睛里依然冷如冰霜,幸好梅瑜泽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漠,对此浑然不觉。
“王爷的名声坏?那瑜泽的名声不也跟着坏了吗?这怨谁?还不是王爷惹得谣言?”梅瑜泽浅笑,手中已经执起白子,又转身对老管家吩咐道:“把你们王爷藏得好茶拿来给我尝尝。”
“是。”水安偷笑着,答应一声转身出去。
其说到“坏名声”这件事,原本就是水溶的错。去年水溶十八岁寿宴上,皇太子李云绶亲自道贺,水溶便亲自作陪,众人一起饮酒,当时在座的还有东平郡王世子穆千寻,太子的堂弟简郡王李云绵在座。众人酒至酣处,太子李云绶便笑着对水溶说道:“北静王,早年间父皇说给你选一个王妃,你说你尚且年小,不宜早娶,如今你也十八岁了,按道理很该成家才是。你告诉哥哥我,这满朝文武家的姑娘,你可有中意的,明儿哥哥我帮你求了父王,给你赐婚如何?”
“多谢太子美意,溶且无此心。况且如今身在孝里,也不宜谈论此事,单单说今日摆酒请客,已经是大不孝,于理不合。”水溶轻轻摆手,淡淡的说道。在座诸位才想起今年是他母妃亡故第二年,三年重孝未满,今儿原本也没有酒宴,不过是平时几个关系极好的人凑在一起,替他解解闷儿罢了。
因这北静王水溶,十岁丧父,十七岁又丧母,如今虽然世袭祖荫,是朝中最年轻的王爷,但的的确确也是个命苦的人。况且他性子淡泊,平日里对什么事情也不上心,惟独喜欢跟几个朋友饮酒作诗,品茗对弈而已。所以王公贵族里这几个有才学的年轻公子世子都跟他走的亲近。
“且莫说你在孝里,就是原来老王妃在世的时候,咱们有心帮你,你也总不给机会,你说这天下芳草萋萋,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入得你北静王爷的眼?”李云绶身为太子,原比其他人放得开些,因又有了几分酒意,所以说话也少了几分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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