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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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埋头只假装不在意,时间缓慢地像在她脸上一寸寸爬过。
那男人眼角微挑,看她一脸镇静不为所动的样子暗自好笑。细看之下,这姑娘虽肤色微黑,雀斑林立,眉眼倒生得十分好,鼻子挺翘精致,皮肤也细嫩光洁。
冉冉飞快扒了几口面,起身掏钱结账,捏了下钱袋却发现干瘪瘪的,脸色一暗,忘了那买栗子的钱是最后一点零钱。老板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那男人也不吃面,只好整以暇地泛着那双桃花眼瞅她。
冉冉微有赧色,从怀里掏出一对梅英彩盛耳坠递过去,“老板,我一时忘了带钱,这耳坠先押着,我这就回去取钱,左右不过小半个时辰。你看怎么样?”
那老板为难道:“姑娘,我的面摊小本经营,不赊欠不抵押,对不住。”
指尖一暖,那对耳坠被人顺了去,先前被栗子砸中的男人掏出银子放在桌上,一抹笑掠过唇边,“老板,两碗面。”转身便离开,拂袖间清风荡漾,浅笑醉人。
冉冉皱眉,却又不得不跟去。天色渐幕,淡墨裹上潼州街道,如入画境一般。画中一明丽女子提着裙摆紧跟在一怡情淡笑的俊美男子身后,画面层叠美感顿出。
“诶,你还给我啊。”冉冉冲着那俊立的背影喊。这梅英彩盛耳坠典当时她也没舍得,若不是意外情况她也不会先拿去抵押。
那人回头,无辜地眨着桃花眼,“我已经付过钱了。”
“你?”冉冉哭笑不得,哪有这种说法,跟耍无赖差不多。
那人见她无奈的模样笑了笑,施舍般递过来一只,“喏,我好心还你一只,拿去吧。”
眼波如水,浅笑醉人,微风漾起那男子几缕发丝,拂向冉冉脸际,暖暖痒痒的。冉冉垂眼,暗暗告诫自己要低调、不可任性,不可去招惹不该招惹的人,抓起那只耳坠,转身离去,嘴里直默念着“低调”二字,一如规规矩矩的老夫子。
那男子抬手看了下另一只耳坠,脸上依旧笑着,纳入怀里缓步离去。
月色流离,深宫寂静,尘封了几个月的永央宫并未尘埃遍地,反而明净一如过往,自是有人细心打扫。自惠馨皇后殡天后,这永央宫便散了,虽没贴上封条,却再无人涉及,仿佛只是宣国宫殿里一处虚无。
木质的厚厚宫门被推开,发出钝钝的声响,缓慢的节奏带着时间的厚重。风拂过门槛,吹入殿内,月纱拢上一玄衣男子。
男子步入殿内,抬眼打量了一番偌大的前殿,空气里似乎都隐隐绰绰带着那玲珑的笑声。修长的手慢慢抚过屏风,睡椅,桌面,一切都好像回到从前。男子若有所思,过了一会轻轻道:“出来吧。”
门后闪出一个女人的身影,“奴婢见过皇上。”神情冷冷,却没行礼,不知是忘了,还是不愿意。
卞修也未在意,看了眼桌上的玉露香花蒸,似笑非笑,“你倒有心。”
“今日是公主生辰,香儿再不记挂,真的就没人记得公主了。”香儿也不再自称奴婢,撇开眼,隐有泪花。玉露香花蒸是冉冉平日最爱吃的糕点,只是制作不易,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卞修似是没听见,挑起一块玉露香花蒸送入口中,细细品尝。风吹帷幔乍起,静谧异常,这还是两年多来他第一次踏进永央宫。
香儿看到他那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就觉气闷,又不敢大胆造次,只话里隐着刺道:“听说秀女即将进宫,香儿恭喜皇上。”
“那就多谢香儿了。”卞修微笑,寒星般的眸子晶莹悠远。
香儿气结,忽的重重跪在地上,“奴婢恳请皇上准许奴婢出宫。”
“你要出宫?”卞修神色未变,只盯着眼前跪着的人,意味不明。
“奴婢没有亲人,八岁入宫,十岁时就跟在公主身边伺候,除了公主没有其他亲人。如今公主孤苦伶仃,奴婢想去颂江边守着公主陪着公主,望皇上恩准。”
香儿恭恭敬敬跪着,不停有泪珠滴落在手上。滚烫的泪珠垂落,触到手背时却已冰冷。良久也未听到恩准或不准的声音,她抬头一看,卞修已然不见,只余桌上少了一瓣仍散着香味的玉露香花蒸证明他曾来过。
第二天一早,香儿携了一个简单的包袱踏出了这镶金砌玉的宣国宫殿。临别时回头一眼,望尽无限哀思。
冉冉站在桥上,吹着煦暖的春风,轻轻叹了口气。今早醒来,她才想起昨天是自己生辰,连自己都忘了,不知还有谁记得?可能也只有香儿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这两天睡眠不佳,时常半夜忽醒,梦中也尽是些前尘旧事。喜欢一个人久了,就成了疾,这疾也只能依靠时间来治愈。宣国宫殿正在采选新妃,每想到这里,她还是习惯性会有一些不适。
古旧桥下春波绿,阳光被轻波拍打,碎成了金浪。岸边有不少年轻男女鼓弄着雕花的小瓶,兴致高昂地放入水里,看着它们飘远。冉冉觉得奇怪,就走下桥站在绿茵茵的岸边观望,也看不出个所以然。那些小瓶身上雕的大抵都是并蒂莲,素洁清雅。
并蒂花开情两依,浮香戏水眷侣意。冉冉猜测约是情人间的什物。
其中一二八黄衫女子见冉冉在一边瞧着,主动搭话道:“你是外地来的吧,不知这河神请愿日?”
冉冉笑着摇头,提起裙摆蹲在她旁边看她鼓弄。一张纸,取少许河岸边暗黄的沙子,一起装入瓶内,将瓶口密封。然后在一边点着不知名熏香的地方陈列一盏茶时间,再放入水里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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