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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令德喝了碗热气腾腾的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就开始招呼已经靠坐在床上的玄时舒:“来来来,王爷,该按阳跷脉啦。”
玄时舒微愣,看着她撩起袖子,手指落在他的穴位上,轻轻一叹:“临睡之前,你怎么还记着这件事?”
“怎么了?这可是能让你活下来的天大的事。”苏令德熟练地按在他的穴位上:“花好月圆,不正好适合按阳跷脉?”
玄时舒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期望在她脸上找到些许恐惧的痕迹。他知道她先前一直陷入噩梦之中,论理,越临近就寝,她也越该害怕警惕才是。她不怕再次被缠进噩梦里吗?
可她不追问时果断无疑,哄睡玄靖宁时安详静谧,让玄时舒都忍不住怀疑,那场腥风血雨,真的存在吗?
他早陷污泥,才能无知无觉。
可她又是怎么做到的?
玄时舒想到那个藏在土地爷塑像后的尸体,她甚至还亲手杀了人不是吗?
苏令德见玄时舒久久不说话,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略带困惑地问道:“怎么啦?”
火芯轻轻地噼啪一声,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玄时舒哑声问道:“你……”
这一次,是苏令德看穿了他的犹疑。
她抬手按在他腰间的居髎穴上,听得耳边倒吸一口气的“嘶”声,她一笑:“想问就问呀。”
话虽如此,她却不等玄时舒开口,径直说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怕?”
她手如游鱼,又带着温润的暖意,看起来心情轻松。
可她没有抬头。
“因为,这不是我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了。”
第26章哇哦“枉我那时候以为自己遇到了世上……
“乐浪县临海,倭寇常来侵扰……”苏令德刚刚开了个头,就被玄时舒倏地攥紧了手腕。
她错愕地抬头,就看见他凤眸若寒星,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穆。
“没关系。”玄时舒郑重地摇了摇头:“不要再回想了。”月色晃过他的眼底,仿佛给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夜色,留下了结霜的凉意。
苏令德眨了眨眼,一笑:“嗨呀,我也没受什么大委屈。就像今天一样,今天是你护着我,以往也总有其他人护着我。要不我也不能没心没肺长这么大。”
“是吗?”玄时舒感受着她指腹的温凉,微微垂眸,声音也很淡。
“是啊。”苏令德抽回手,挽起滑落的袖子,继续给玄时舒按阳跷脉:“我虽然自幼丧母,但是我还有爹爹、哥哥和嫂嫂啊。爹爹常年出征,怕旁人欺负我,都没娶后娘。我跟哥哥相依为命,哥哥很疼我。虽然他笨手笨脚了点,但我嫂嫂聪明呀。嫂嫂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就肯来照顾我了。”
她说起家人,脸上总带着笑:“而且,乐浪县的人都对我很好。我小时候出门,兜里永远能装满糖回来。什么擂春鼓呀、赛龙舟呀,总有人愿意把我扛在肩膀上……”
玄时舒轻笑一声:“苏小郎。”
苏令德指尖一顿,惊讶地转到玄时舒的面前去:“你怎么知道!?”
玄时舒便抬头看她,她眸中的诧异让他唇角微勾。她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一只机警的小鹿,又还带着点儿困惑与迷茫。
“谁看到自己的夫人假扮常出入花楼的公子爷如此得心应手,都得在心里犯犯嘀咕吧?”他促狭一笑。
“原来你那么早就派人去过乐浪县了。”苏令德小小惊叹一声:“难怪簪花宴上我要踢蹴鞠,你就只随随便便拦了我一下,都没怕我给你丢脸。”
“枉我那时候以为自己遇到了世上最好的王爷。”苏令德故意啧啧一叹,指上动作收了尾。
船舱烛火轻摇,跃入玄时舒眸中,将他眼底月色的寒霜尽数融化,淌为汩汩清流。他一笑:“难道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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