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师仪式的意外(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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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队伍随着一位学使,井然有序地绕过了一座飞檐塔楼,楼前匾额“天一阁”,是用来收藏及整理先墟古迹的塔楼,门前一副对联“长物因美寄情,百工以巧胜天”。之后在百尺白玉台前,遥遥见到台后方一座大殿模样的地方,大理石圆顶若青云白霓,华丽肃静。这便是百工坛了,先古的遗留、百工族的圣地,不但评判着百工族的作品,也是他们永生的唯一路径,因此可以决定他们的命运。
“这就是百工坛吗?怎么让百工族永生呢?”阿达小声嘀咕了出来,石黛提醒她别出声,却有人回答了:“人的身躯终有一死,创造出的美却能亘古流传。比如留下先墟的古人们,他们的作品,在万年之后,依然在决定着我们这个世界的选择。而百工坛可以将我们的作品送去千万年以后,成为那时人们的先墟。谁能说这不是一种永生呢?”
回答阿达的,是个中年男人,一身黑衣,金色的金属系族徽别于胸前,醒目却不张扬。面庞棱角分明,好像不容易亲近。他叫叶渚,是百工堂的一位西席,走在队尾压阵,所以就在阿达身后。
原来永生是寄托在作品之上的吗?自从见到芽灵以来,阿达夜夜会做同一个梦,梦里一钩弯月,一间草庐,一豆灯光。她于灯下雕刻,虽然辛苦,却满心的欢喜,如春雨润了荒凉。
永生便是从这辛苦和欢喜中来
的吗?
阿达一边想着,一边随着队伍鱼贯上了白玉台,一张上师的像悬在高处。这是张写意,寥寥几笔,画的是一个人的背影。再看画上题辞有五个字:“吾无隐乎尔”。
阿达微微转头看身边的石黛,石黛咬着唇、握着拳。
新生们在上师画像前行鞠躬礼。一声钟鸣,一位青衣人从队伍中间走过,叶渚在她后面跟着。那位青衣人四十岁左右年纪,一丝不苟的黑发,黑框眼镜,一种不怒自威的严厉。学使在上高喊:“有请山长袁佑主持典礼。”阿达这才明白她是山长。
新生每人面前一张紫檀矮案,案上一只青铜博山炉,一只小香盒,与一些工具。学徒们便席地而坐,佑山长领着他们做香。“香篆,顾名思义,是将香粉做成篆书的样子。先墟古书上记载:‘镂木以为之,以范香尘为篆文。’模子从前是用木片镂空制作的,将香粉压在里面,形成篆文。古人做的香篆,大的直径有一米。用香炉盛放。各位请打开面前的那个,里面已有白香灰了,右手边第一个工具是鎏金铜勺,先轻轻铲匀,再用旁边的香压抚平……”虽然在上方,但白玉台经过了精心设计,可以将佑山长说的每个字,清晰地传到坐在最后一排的阿达耳中。阿达拿过铜勺,见香炉和铜勺上的署名是同一个:“子明”。而香盒上是一个“榧”字。
啊,是她!阿达记得
这个名字,五岁便进了百工堂的天才女孩。却不知这“子明”是个已经学成的西席呢,还是同为学徒。阿达突然想到了方才遇到的石岐。算起来,石岐应该是她在百工堂认识的第一个人,不知之后还能不能再遇见。
不行不行,又走神了,阿达提醒自己要专心。做香点香,香粉循线而燃,她闭起眼睛,脑中渐渐清明,身体好似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去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地方。那里万里无云的天空,拂过柔柔的暖风。阿达回到了六七岁时候的样子,在竹林边蹦蹦跳跳。前面有个人,很高很大,背对着她,遮了她的阳光。她没见过他,却在此时突然有些了悟:“上师……您是上师?”
阿达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点了点头。
“您在做什么呢?”
不知何时上师手中多了面风筝,拿给阿达看。阿达接过风筝的时候,见到上师指尖跳动着的竹芽灵的影子。
“做风筝要多久呀?”
“做一个风筝,要用一整天;但做风筝这件事情,要做一辈子。”
幼年的阿达在上师身边坐下了,学着样,劈起了竹篾。不知过了多久,劈了多少竹篾,一次又一次地重复,既累且无聊,她点着头打起了瞌睡,眼前一片朦朦胧胧的青葱。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了惺忪的睡眼,面前做了一半的风筝上,酣睡着小小的一团柔亮。
阿达从没见过,但她认识:“百工灵
。我的……”
上师仍旧在她面前,仍旧背对着她坐着,好像她睡去之前的样子。阿达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记忆中幼童的手已长满了老茧与皱纹,如一只旧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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