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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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家法请来了。」一个老家丁说着过来。陈查定睛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儿臂粗的红木棍子摩挲得油亮,红漆都快掉光了,也不知道传了几代了。打断两根肋骨那还是好的呢,这分明是杀人的凶器。
靳贤起身,拎着家法站定在靳海棠身前说:「孽障,你可知错?」
「棠儿知错。」靳海棠低头平静地说。
握着家法的手颤抖,靳贤正容道:「孽障,你流连花街柳巷不思读书到处浪荡,我都容了你,只道你年少轻狂总会悔改。皇后娘娘亲自挑选大司马的千金,知书达礼温柔敦厚,足以配你,没想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皇帝指婚你都敢以死相抗,惹皇后娘娘为你日夜垂泪不说,竟然还敢招惹这种无耻的狂莽之徒上门羞辱。也罢,我靳贤今日就绝了靳家的香火!」
靳贤越说越气,两手举起手中的家法,狠狠地打在靳海棠的后背上,扑通一声,靳海棠扑倒在厅前。
「海棠!」陈查痛呼出声。
「棠儿!」靳夫人尖叫一声,丝帕捂住嘴哭出声来,可是靳贤素来严厉,她虽然心疼却不敢上前阻拦,身边几个如夫人也都凄凄哀哀陪着掉泪。
靳海棠只觉得半边身子像掉在热油锅里火辣辣的疼痛,勉强爬起来重新跪好。靳贤看了陈查一眼,见他脸上失色满眼狂乱,心下更气,举起手里的家法,又是狠狠一下。
靳海棠再次倒在厅前,额头狠狠地撞上了青砖地,双臂支撑才勉强跪正了身体。
「海棠!」陈查钢牙咬得咯吱响,仰天长叹,对靳贤说:「靳老爷,千错万错都是在下的错,是我招惹海棠,是我逼迫他,你要打就打我!」
他一口一个海棠,更激怒了靳贤,挥着手里的家法一下一下打在靳海棠身上,把他打趴在地。靳海棠无力躲闪渐渐不能动弹,靳夫人哭得晕倒,几个如夫人赶紧让丫鬟扶着她送往内堂歇息。
靳海棠迷迷糊糊中听到陈查的怒吼声,他已经和拦在厅前的护卫交上手了。陈查接连打倒了护卫,几个箭步闯到厅上,扶起靳海棠抱在怀里叫着他的名字。靳海棠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这个男人眼中居然有了泪光。
靳贤大怒,道:「放肆、放肆!来人,把他给我轰出去!」
靳海棠推开陈查的手,忍着剧痛朝满儿招招手。满儿忙上前扶起他,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靳海棠挣扎着站起来,陈查忙拉住他的手低声说:「海棠,跟我走,跟我走吧。」这么握着他的手,觉得他的手很冰凉,一丝暖意都没有。
靳海棠紧抿着嘴唇,慢慢摇了摇头,轻声说:「我高堂在上,你、你给我留些脸面吧,算我求你行吗?你走吧。」他话刚说完,人已晕厥过去,被满儿招呼护卫抬下。靳贤怒气未消拂袖而去,庭院中的人瞬间散去。
靳海棠最后一句话语气凄凉,陈查不能再逼迫他,无奈只得出了靳府,小江一路默默跟着。恍惚到了中午,太阳明晃晃照着,影子在脚下缩成一团。小江走得口干舌燥,看陈查还是脚下不停,想了想上前拽住他说:「查查别走了,好累啊,我口渴了肚子也饿了。」
陈查苦笑,带着他回了客栈,安排了饭食让他吃,自己要了一坛酒,坐在窗前自斟自饮,生平第一次居然束手无措了。
几天来他烂醉如泥,只在嘴里喃喃自语着:「初八……海棠就要成亲了。」
小狗舔着小江的手指,小江咬下一点点桂花糖喂它,歪头看了看陈查,上前拎起他,把他晃醒说:「查查,你别再喝酒了,喝酒没有用。你说喜欢海棠,那咱们今夜就到他家里你把他打晕扛出来,没了新郎官他就不用成亲了。」
陈查眼睛一亮,朗声大笑说:「小江,谢谢你。」
大日头在天上高高挂着,一点儿西移的迹象也没有。等着天黑抢人的陈查在客房里转圈乱骂:「这个鸡蛋黄子,平日里不注意它就犯懒跑了,今天怎么定在天上不动了?」说着,又自言自语:「瞎等也不是办法,先去探探风声。」对小江道:「小江,除了隔壁的茶肆和左右两间饭庄,你哪里也别去,我马上就回来。」
陈查守到日头偏西,就听得隐隐笙呜鼓乐之声。此时的大街小巷里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都在翘首一望凤仪。不多时,龙旌凤霎缓缓而来,华盖宝幢缨络飘动,行动间珠宝叮当。纱幔内宫娥、内侍的身影簇拥着皇后的凤辇行进。行动间异香扑鼻,闻者欲醉。
陈查一路跟着人群到了靳府街外,皇后娘娘什么样子没看到,靳府都是谁出来迎接也看不分明,只看到府门前乌鸦鸦跪倒一片。他担心靳海棠伤势未愈,这么跪来跪去的可怎么受得了。
皇后娘娘虽是靳贤的亲生女儿,但君上臣下繁文缛节也不能免。忙活到天色渐黑,靳贤这才有机会单独面见皇后。隔了水晶珠帘,靳贤在蒲团上叩首,口称娘娘千岁。那厢的皇后忙说:「父亲大人不必多礼,快快赐座。」
皇后只留下自己的几个心腹宫娥伺候,靳贤便把几日前的事情说了一遍,言语中仍未解气,道:「那个孽障,让他试试喜服,他就喊浑身疼动不得,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装腔作势。拿他没法子,有心想把大婚之日推后,可是他这一闹,满城风雨,谁人也不是聋子,草民又怎么去开口,唉!连累的你……连累皇后娘娘也为那个孽障费心,告诉了他皇后娘娘要亲自来观礼,他连眼皮都不抬一抬,要不是顾着他明日大婚要行礼,家法再赏他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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