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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映透天色,落梅纷纷,银裘潇潇。
作者有话要说:
☆、送别
豫征元年十一月十六,位于山河环抱下的洛都这日寒冽异常,冷风拂起天边初现的日光,缈缈稀薄,悠然洒上金阙殿宇。宫城的空气中似有碎冰流动,呵出的气皆化作了袅袅白雾。群臣拢手袖中,鱼贯步入含元殿。山呼叩罢,不待司马豫开口,御史中尉便已举着玉笏排众而出。
“臣有奏。”
司马豫颔首:“准。”
御史中尉趋步上前,将奏报递给下阶而来的中常侍,言道:“臣一早接到河内太守的急报,昨日犯人令狐淳未按时辰抵达济河对岸,河内官役沿河索寻一夜,并问达相邻郡县,皆无果。倒是有一渔夫不经意撒网获得一人尸首,河内太守让人连夜送至御史台,经辨认,却是臣派出去押送令狐淳的差役。忤怍探察过差役周身,验得他是受一剑当胸致命而死,且,那剑上含有剧毒――”
他余音拖长,偏偏不说明结论。然而殿中群臣听闻此言却已是心知肚明,一时面面相觑,心中思量纷起,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坐于左侧首位的辅臣身上。
裴行微微垂着头,神色宁静,眉目清淡如旧。
殿中有了片刻寂静,司马豫衣袖一振,将奏折掷在御案上,冷冷看着立于阶下的御史中尉:“在你手下出了此事,如今你想告诉朕什么?”
“臣失职,”御史中尉瞥了一眼裴行,慢慢道,“臣也不知令狐淳是杀人潜逃,还是被人杀了灭口,无论如何,都是臣办事不利。”他双膝一屈,下跪道:“令狐淳是朝廷重犯,曾拜侯封疆,身份不与常人,臣不敢私瞒陛下,请陛下降罪于臣。”
“先找到令狐淳再说罢!”司马豫挥了挥手,叹了口气,“飞虹桥一事他虽是有错,但多年军功政绩,朕还是感恩的。不管他此刻是生是死,总要查个下落来。”
“是,谢陛下恕罪。”御史中尉颤微起身,踱入班列。
司马豫环顾大殿,目光落于右侧首位的空处,刚要开口,中常侍已俯身他耳边低低道:“陛下,太傅大人今日身体抱恙,已递了奏折,请病假。”
“朕还想问问他凉州流民之事,”司马豫转而看向苻景略,问道,“尚书省可有相关奏报?”
“有,”苻景略起身,步入殿中,禀道,“因北疆战事逃入凉州的塞外流民虽日益增多,但凉州刺史吕彝调度有方,安置营寨,发放衣粮,不但没有祸事发生,反而为我朝添了不少赞誉。”
“吕彝有功,当赏,”司马豫顿了顿,道,“免了他之前在洛都时放纵下属恣意生事的罪。”
苻景略躬身应下,却不退后,沉吟一会,又道:“臣昨夜接到北方斥候密报,塞外风雪交加,匈奴与柔然且战且南下,虽然战事不及之前频繁,但自匈奴王城调出的兵力却不断增加,几十万大军密沉沉沿我朝北疆积压,大有兵临城下随时南攻的形势,臣认为不可不防。”
司马豫望着裴行身侧的慕容虔:“大司马,你如何看?”
慕容虔撩袍起身,捧笏道:“臣听说每逢塞北深冬苦害不堪、牧人不得不四处流浪之际,匈奴大兵总会借北吹的烈风在草原上燃起战火。这次匈奴择柔然而战,虏获的战利品不胜其数,足够他们一冬之用,尽管如此,他们还要不断加兵,以胜利品为战粮,迫得诸多族人饥饿潦倒不断南逃凉州,怕还是另有更大的图谋。臣赞同苻大人之议,幽、并、冀三州防御定要加强,朝廷可派一大臣北上督促,坐镇范阳。”
“大司马所言甚是,”司马豫询问诸臣,“诸位觉得何人北上为妥?”
群臣窃语谈论一番,右仆射起身奏道:“中尉裴伦身经百战,将才堪用。”
一言落下,附和声连连。
裴伦列于左侧第二排,闻言只是垂目望地,坐姿如石。
司马豫抿紧了唇不语,眼光一飘,与殿中一人的视线相对。
禁卫军首领、上军将军车邪于角落里起身,大步上前,朗声道:“臣荐国卿大人。一年前与柔然之战,国卿挂帅,三月既大胜而归,诸位大人都忘记了么?”
一时众臣皆是愣了愣,随即又有赞同声响起。
司马豫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望着裴行:“朕初亲政,朝政军事方面尚是稚嫩,北方战事或将大关朝局,朕不能一人做主,还要丞相大人一旁多多提点。”
裴行眉梢轻扬,注视着司马豫良久,轻轻叹息道:“陛下厚爱,臣受之有愧。家弟裴伦虽可称能将,但对北疆异族的了解的确不如国卿大人,况且国卿大人战场上的勇猛神算早已名扬北朝和塞北――臣认为这次还是国卿北上为妥。”
“善,”司马豫吩咐一旁中丞,“写下旨意,国卿北上坐镇范阳,北方三州刺史皆听国卿调度。”
中丞笔走龙蛇,一刻便写完,呈给司马豫盖上玺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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