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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连番几桩大事的耽误,御驾巡幸燕山行宫也延缓下来。就在诸事具备,只待銮仪起驾的前夕,皇上忽感风寒,御医担忧他能否经受鞍马劳顿,劝其暂缓出巡。
&1dquo;皇上还是执意要去?”骆皇后慵然倚着锦靠,从晋王妃手上啜了口参汤,淡淡瞥向昀凰。宫装素颜的太子妃垂手侍立一旁,恭然应道,&1dquo;今日群臣进谏,父皇也略有些动摇,不若之前坚持。”骆后闻言不语,只是摇头苦笑。
&1dquo;母后放心,臣媳也当尽力劝谏父皇。”太子妃温言低眉,态度柔顺。
&1dquo;如此甚好。”骆后颔,&1dquo;让皇上好好将养身子,以龙体为重。”
昀凰叩告退,晋王妃起身送她至殿外。
小世子承晟十分喜欢这位温柔和顺的太子妃,也追在她身后,不舍得她离开。
内殿珠帘摇曳,只留骆后一人静静倚了凤榻,望着透入地上的晨间光影,端庄面容骤然浮上yīn霾,喃喃自语道,&1dquo;事到如今,由不得你不去。”
承晟牵了昀凰的衣带,奶声奶气将她前日教他的南朝歌谣唱了一遍。昀凰与晋王妃骆臻相视而笑,直夸他唱得极好。承晟常被骆后和母亲责备,除了底下奴婢,难得有人真心夸他,因此越赖在昀凰身边撒娇不已。
&1dquo;承晟,又在顽皮。”
远处一声低斥,吓得那孩子慌忙躲到昀凰身后。
迎面却见晋王撑了伞,在初net细雨中翩然而来。他走得极快,将侍从都远远抛在后头,步履间袖袂翻飞,衣带当风。昀凰牵起承晟,远远朝他微笑。
也不知是几时下起的雨,细细朦朦,洒了一天一地。
三人含笑见礼,这些日子常在中宫侍奉骆后,晋王夫妇与太子妃时有相见,也不若初时拘束。晋王俯身唤承晟,孩子却有些怕他。昀凰牵了他小手,轻轻jiao到父亲手中。晋王抬目看昀凰,只是极轻快的一眼,指尖却苏苏拂过她掌心。
身后便是骆臻,左右也是耳目,昀凰蓦然缩手,耳后已有几分灼热。
却听鸟鸣啾啾,承晟欢叫一声,从父亲袖袍里现了个玲珑金丝笼,里头是一只羽色斑斓的珍雀。骆臻脱口喜道,&1dquo;你果真替母后寻来这稀罕鸟儿。”
昀凰觑着有,也伸指逗了逗鸟儿,莞尔道,&1dquo;殿下真是有心人。”
&1dquo;当心。”晋王抬手一挡,以广袖遮住昀凰的手,&1dquo;这鸟会啄人的。”
晋王妃忙接过鸟笼,小心翼翼托在掌心嗔道,&1dquo;他只对这些细碎玩意有心。”
鸟儿受了惊吓,在笼中扑棱棱乱飞乱撞,晋王低头对承晟一笑,&1dquo;拿进去吧,当心惊着它。”承晟欢喜地捧了雀笼,一路小跑入殿,骆臻也忙不迭也跟了进去。
二人回眸相视,他目光复杂莫名,令昀凰心中微窒,侧了脸不愿再看他。晋王缄默片刻,终究移开了目光,淡淡道,&1dquo;方才见了御医,听说父皇颇为动摇,有意延后出巡。”
昀凰一凛,抬眸看向晋王。
他眼里锋芒闪动,透出不容退让的决然,以只有她能听见的语声说,&1dquo;岁不我与。”
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旦夕祸在,时不我待。
风裹斜雨扑进廊下,沾湿鬓,初net天气里,蓦然起了彻骨深寒。
是夜,宫中离奇起火,将皇上所乘的玉辇烧毁。
同时被大火毁坏的还有皇后仪凤旗、翠华旗、入跸旗等细小物件。毁坏御用之物是死罪,龙辇更是天家威仪之表,毁于火中,是为凶兆。皇上闻知大怒,将当夜值守的侍丞、内侍、宫人一并杖责,两名疏忽职守的侍丞被当场杖毙。
将近天明,雨势更急。
昭庆宫中灯火通明,内臣近侍在外面雨幕里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太子、太子妃、晋王、大侍丞俱在里边长跪请罪。皇上余怒未平,整宿不曾入睡,深凹的眼窝越塌陷下去,格外透出yīn沉。骆皇后病势初愈,侧坐一旁苍白了脸色,也不言语。
&1dquo;凶兆?”皇上冷哼,徐徐扫视眼前诸人,&1dquo;你等劝谏无果,便借着这大凶之兆,好拦住朕出巡?”
底下死寂无声。
&1dquo;朕不过是去看看太后,碍着了谁?是谁如此心虚,连上十几道折子盼朕留在宫里?”他每说一句便提高一声,到最后已是哑声怒喝,震得众人心惊胆颤。骆后在边上无动于衷,微阖了眼,仿佛入定一般。然而,众人都明白皇上斥的是谁。
最不愿见着皇上与高太后母子言和的人,当然是骆皇后。
高太后落到如今凄凉境地,不可谓没有她的&1dquo;功劳”。
昔年先皇后元氏,虽与皇上自幼结,却始终不得高太后欢心。待骆妃获宠,便与高太后联手排挤元氏皇后,令皇上对其疏远生厌。虽然宫中讳莫如深,却盛传元皇后之死,是骆后一手设计。皇上虽有疑虑,却无实据,最终在高太后一力支持下,将骆妃扶上后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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