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请缨入宫闱(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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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世兄问及春秋致乱之由?”稍顿,伍次友转入论题,“历来人们见仁见智各持一端。据我看来政令不出天子,诸将不尊周室,乃是祸乱之本!”
这句话正敲到点子上。文奇长昌刚平静一点的心情,骤然又起波澜,他勉强笑道“现在政令也是不出天子,不是很好吗?”
伍次友冷笑道“现在徒具太平之形,实隐忧患之气。国疑主少,危机四伏,内有权奸把持朝政,外存藩镇拥兵自重,哪里谈得上甚么‘很好’?”
听此一番话,文奇长昌脸上陡然变色。苏麻喇姑急忙掩饰道“听说和拜中堂如今恭谨多了。”伍次友转脸看着苏麻喇姑道“恭谨不恭谨,不在于辞色。魏征犯颜批龙鳞,太宗反不以为奸,因知其并无私意;卢妃恭谨谦逊,世称奸臣;这怎么看呢?今观和拜之忠奸,只能看他交不交权。皇上亲政已有二年,他为甚么还要包揽朝政,议军国大事于私门?这是忠臣应该做的么?”
文奇长昌越听越惊,有些坐不住,定定神笑道“我不出将入相,你也不过想个翰林,咱们不管他甚么忠臣奸臣的!”便起身拉了和亭道“热得很,婉娘且陪先生,小魏子,你我出去走走再来。”说罢二人便一同出来。
屋里只剩下苏麻喇姑和伍次友,一座一站,好久谁也没有说话。苏麻喇姑倒了一杯凉茶,双手捧给伍次友。伍次友小心翼翼接过道“多谢。”又停一会儿,苏麻喇姑方道“秋闱在即,伍先生还要去应试么?”伍次友出了一阵子神,方喃喃答道“唉,寒窗十载,所为何事,去还是要去的。”
苏麻喇姑便在对面坐了,摇着纱扇笑道“先生可肯听婉娘一言相劝?”
伍次友见龙儿和小魏一去不回,单留下婉娘,心中早有些不安;见她竟大大方方坐到对面,更觉局束,脸上便渗出汗来,听婉娘如此说,眼望着窗外,将杯放在桌上道“请讲。”
苏麻喇姑见他一副道学先生模样,倒觉好笑,起身拧了一把凉毛巾递上道“我劝先生这次秋闱不考也罢。”
伍次友原想婉娘定要劝他刻意功名,促他去考,万万没有料到她竞如此相劝,不禁转过脸打量着苏麻喇姑,笑问“为甚么呢?”
尽管苏麻喇姑是一位见多识广、聪明机变的满族姑娘,但像这样与一个青年男子独坐促膝而谈,也是头一回。苏麻喇姑见他正眼盯着自己,不禁面红耳热,鼓起勇气答道“如今和拜专权,先生之志难伸,先生之道难行,不考则已,怕的是一入考场,有身陷囹圄之灾。”
这话情真意切,伍次友不禁动容,旋又笑道“噢,上一科考后并无后患嘛!”苏麻喇姑接口便道“上次有苏中堂在,这一次却没有,这就是不同!索性告诉先生吧,和拜这会儿正到处捉拿您呢!”伍次友惊讶道“是么?这些你怎么知道?”
苏麻喇姑一怔,来不及思索便随口答道“我也不过听索额图大人和夫人闲谈罢咧。”
苏麻喇姑这句话毛病太大了,伍次友不禁也是一怔,心想“她怎么不说‘我们老爷太太’竟扳平身份直呼索额图的名讳,幸而伍次友一向对此并不看得很重,这想法就一闪而过不再深思,当下笑道“依你便永不应考了?”苏麻喇姑也笑道“先生吟的诗中有两句最耐人寻味‘借得西江明月光,常照孤帆横中流!’只要有我们主子在,早晚有您一个出身就是。”
“你是说——”伍次友愈听愈不明白。
“眼下也无需多说,”苏麻喇姑掩口笑道,“先生孤高耿介,当然不肯曲中去求功名。我们很清楚,怎么会强人所难?”伍次友沉吟着将这话一字一字回味许久,自觉爽然,遂笑道“依你!等老贼过世再考也罢。”
二人正说得热闹,忽听窗外有人笑道“婉娘姑娘好才情、片言说醒痴迷人!”苏麻喇姑红着脸啐道“是小魏子这促狭鬼!大热天儿,你带着龙儿到哪里去了?看我告诉老太太,仔细着了!”说话间文奇长昌和和亭已笑着进来。文奇长昌笑道“婉娘别急嘛,这和先生不要急是一样的道理。是我让小魏子在这里偷听的。”苏麻喇姑这才低头不语。
伍次友心里一动,这少年身上似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气质,爽朗质朴中带有雍容华贵,使人亲而难犯,当下坐定了,文奇长昌笑道“方才出去走了几步,才知新秋将至,园中柳叶已开始落了,隔几日我邀先生一同出游可好?”
伍次友双手一供,调侃地说道“敬从世兄之命!”
文奇长昌抬头看看天色,已将未未,便对苏麻喇姑一笑“婉娘,咱们也不能老恋着这儿,也好走了,省得老太太惦记着又打人来催。”和亭不住地笑,苏麻喇姑不好意思地笑道“谁恋着了?主子不说走,奴才敢动么?”
文奇长昌回到禁城,张万强正在神武门焦的不安地等着。见他回来,急步上前,也不及请安便顿足道“好我的主子爷!还在这儿攸哉游哉,急煞奴才了!”
文奇长昌见他满头大汗,脸都黄了,忙问“是怎么了?”
张万强左右瞧瞧,见没外人,赶紧凑上去说“和中堂方才递了牌子。坐在文华殿,说有要紧事,定要请见呢!没法子,奴才只好说,主子正歇中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吩咐,天大的事也得等主子起来再说!喏,再迟一会子,不就露陷儿了?”
文奇长昌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从没有午间请见的,莫非他嗅出甚么味儿了?”停了停才说道“就说朕刚起床,在御花园舒散筋骨,叫他到御园里来。”说着便吩咐和亭,“你也随朕进来,一块儿练功夫。”
在御花园接见和拜是文奇长昌的临时决定。与其自己失急慌忙赶到上书房召见他,不如让和拜多跑几步,这算是“反客为主”。当和拜带着穆里玛、讷谟赶来时,他已举了几趟石锁,正在练习射箭。
和拜走进园子,且不觐见,微笑着站在上旁观看,哪知文奇长昌练着练着,倏地转身,一支响箭呼啸着直朝和拜面门射来。穆里玛大惊失色,猛地抢前一步欲要阻拦,哪里还来得及!但和拜却像没事人一般立着不动,等箭飞至眼前,伸手一绰,早抓在手中,却是一枝箭头包着沙囊的鸣镝……文奇长昌弃弓在地,二人相视哈哈大笑。和亭、穆里玛、讷谟三人虚惊之下也陪着干笑。
文奇长昌拍拍身上灰土迎上前来,和拜笑道“主子好箭法,险些吓煞老臣!”文奇长昌也笑道“真不愧大将出身,好手法!朕不过玩玩儿已。请这边坐罢。”说着便让和拜一同坐在御亭前树荫下的石鼓上,抬头问道“什么事啊,这么急?”
和拜从袖子里取出一张折子,拱手送上道“平西王吴桂请调芜湖二百万石粮以资军需,请主上谕旨。”
“朕要学明神宗,舒舒服服地做个太平天子,不用瞧了。”文奇长昌笑着摇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比这大的事你都办好了,何用朕来操这个心。”
和拜道“不是这样说,需要钦差一干练大臣至芜湖方可,这数目太大了。
文奇长昌慢慢问道“你瞧着谁去好呢?”和拜不假思索地答道“臣以为索额图为宜。”
文奇长昌表面上嘻笑着竭力保持平静,心里却恨不得一脚踢死眼前这个满面横肉的家伙。剔着牙迟疑道“前几日奉天将军六百里加急,奏说罗刹国在外兴安岭大肆侵扰,其势不可轻觑。朕想委索额图办这个差。等一段瞧瞧,如罗刹不退他就得成行了。他对那一带形势还熟……”
和拜心想,“索额图要是真到了外兴安岭,说不定会冻死战死,打了败仗更回不来,倒比去芜湖好。”来不及细想又问道“圣上看芜湖这差使谁去的好?”
“你看班布尔善这人怎样?”文奇长昌带着挑衅的眼光盯着和拜问道。和拜连连摇头道“不成。奴才那里忙得很,户部上的事只有他还通晓,他一走便不可开交。”
文奇长昌心里暗笑,想想道+那只好偏劳一下遏隆了。他身子不好,已有半年多没上朝了。你去告诉他,好在有半年时间就可以办好差使,还可就近到苏杭养一养病,算是一举两得。”
和拜道“圣上既然如此说,今日下午奴才便明了。”
大事议过,和拜便起身告辞。文奇长昌笑道“久闻卿武功不凡,今天正得便儿,就请演示一番,给朕看看如何?”和拜笑道“奴才那一点微未本事,怎好在此露丑?”文奇长昌摆手说道“何必过谦,请吧!”
和拜说声“放肆”,顺毛摘掉带有珊瑚顶的大缨帽,连朝珠一并递给穆里玛,又脱去仙鹤补服和九蟒五爪的袍子,只穿一件实地纱府绸衣,也不盘辫子,就地变了一个“把火烧天”的架势、提了气双脚猛地一蹬,“吭”的一声抱起一快三百多斤的湖石单手举起,在地下转了两圈,手中的石头像定在半空中一般。
文奇长昌看得眼花缭乱。和拜忽地将石头扔起,离头顶五尺有余,将身子一偏,手掌平放在地下。那石头疾落下又“吭”的一声砸在他手背上,直入土中二寸有余!文奇长昌和众人一声惊呼。和拜将手猛地一扯,闪电般向石头猛劈一掌,借大假山石顿时裂为二块。
和亭瞧得真切,暗自骇然。他早就听人说和拜武功卓绝,今日一见,果然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穆里玛、讷谟站在旁边,虽不便喝彩,却是一脸得意之色。看文奇长昌时,仿佛毫不在意,拿着把檀香木扇,兴致勃勃地观看。和拜练得性起,随手从地下抓起两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嘿”地用劲一握,石头竞应声而碎。这才笑着拍拍手上的灰土慢慢穿衣,笑道“圣上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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