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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梁悦接到电话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钱在向自己招手,眼看着两个人嘴上依旧你来我往,不断升级,十几年前谁用了谁家一百七十六块钱的历史都翻了出来,她赶紧给回来的小杨使个眼色,趁膀大腰圆的庭警走过来的时候她们俩同时撤手,原本还在拼命的两个人发现腰间力道顿失,立即从原来的张牙舞爪恨不得吃了对方收敛到站在原地掐腰骂架。梁悦把小杨招到一边小声说:“你先照应着点,我先走,有点要事,他们估计一时半会儿离不了。”小杨看她神秘兮兮,开玩笑:“梁姐,回家等男友电话?一个星期一个越洋长途可够浪漫的呀!”她也不理会小杨的猜测,笑呵呵的闪身,出门连忙打车,直奔中天。中天的地址她在网上查过很多次,甚至硬是默记在脑子里,连建筑外观上的徽记她都做倒画如流,这也是她为什么敢叫韩离帮她联系郑曦则的原因。她和严规都靠此一搏,如果能凭跻身中天关系网,得以顺利翻身,大家以后都有好日子过,她已经过够了注律还要打离婚诉讼那种无奈的日子了。所以她站在中天门口时,笑得异常自信,整理一下衣裙,拿捏好步伐,踏上高高的大理石台阶。未来如何,就看今天了。走出中天大厦的时候梁悦如同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虽然目前看不出结果,不知道是否会用严规负责此次顾问,可那个混蛋郑曦则的态度还真让人感觉挫败。轻佻傲慢无礼几样他都占全了,中天交给他,那些董事们不起毛才怪。本来还指望能打翻身仗呢,现在全毁了。她用力把一块小石子踢下台阶,借以发泄心中愤怒。冷不丁的背后有人拍了一下,“怎么样?”她这可吓的不轻,以为是中天员工看见自己的不满行为,赶紧心虚的回头,抬眼看去,韩离正衣冠楚楚站在台阶上看自己,她连忙拍着胸口舒气说:“不知道呢,反正郑曦则的态度差劲死了,他根本没有领导风范,小家子气,还自私自利,我简直被他折磨疯了,你呢?”韩离上午负责联系客户,所以穿的极体面,暗纹的深色西装显得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精明强势,梁悦眯起眼睛叹气想,如果这家伙不是方若雅的男朋友,也是个可以玩暧昧的好对象,至少在没有帅哥磊子的时候,也可以跟他哈喇一下。看她表情就知道撞了一鼻子灰,于是韩离没回答她的问话,反把手一扬说,“走,咱吃饭去,我中午还没吃呢。”经他提醒,梁悦也发现自己错过了中饭,赶紧咬牙说:“你请我,我这是可为严规舍脸皮,舍身体,我是北京市十佳员工。”“别说是为严规,就是为小雅,我也得请你。”他笑的光明正大,仿佛受人之托照顾被人遗弃的小动物,连带着梁悦自己也有一点恍惚的错觉,差点汪汪两声表示感激。酒足饭饱,有酒才成欢,所以韩离和梁悦中午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酒,虽然是一起对着干杯,可是他们基本是各讲各的心事。她说,“回家以后总觉得少点什么,空荡荡的家冷的厉害,所以我总喜欢半夜把窗帘拽下来手洗。一个月,十来斤的窗帘洗了四五回。有时候到半夜三点还睡不着觉,想给钟磊打电话又怕影响他学习,所以只能强忍着,难啊……”他说,“你别看方若雅牙尖嘴利,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昨天抱起流浪狗就不动地方了,死活让收留,我又不傻,当场就给她开条件,流浪狗和她一起收留,否此案件概不受理,别说,我看她可怜兮兮的表情还真有种非她不娶的感觉,……挺可爱的!”梁悦问:“你爱她?”韩离问:“那你呢?”醉眼朦胧的梁悦笑的异常清楚,字字清晰的说:“爱,我估计我这辈子就只会爱他一个了。”韩离一口干掉杯子里最后二两二锅头说:“别看她毛病不少,但我觉得不会影响她当个好老婆的质量。”梁悦笑嘻嘻的和韩离一同回到严规时,连十八层那个按钮都晃着手指头找了半天。下午两点,大厦里的公司都已进入办公时间,只有他们俩个酒气冲天的人站在电梯里笑容满面,对着晃脑袋。就像是一个藏在心底的秘密拴住了两个人之间的友谊,默契异常。电梯门开时,梁悦把背包挟在胳膊下,对韩离回头傻笑,“这么挟包才是律师,你要是拎着,别人就当你是收电费的。”韩离在后面无可奈何的笑笑,算是对她自嘲的认可。四处跑客户,不是推销胜似推销,人家收电费的好歹是国家公职人员,那可是有退休金的,比他们强。互相搀扶着,踉跄的走到门口,刚推开大门,里面呼啦啦跪倒一片红色的安全帽,这一齐刷刷的举动惊的梁悦赶紧倒退几步,胳膊下的包差点掉地上。民工打扮的几个人来者不善,韩离大步走到梁悦前面,挡住她来回摇晃的身子。“你们是律师老板吧,帮帮我们把,我们要打官司!”不知为何,这话让梁悦突然心里一动。2004年的故事(中)“柱子,煎饼给我两张”一个满脸胡子的老汉扒拉他身边的中年男人说“煎饼?哪儿还有了?都三天没买干粮了,还剩两袋子咸菜你要不?”柱子从裤袋子里面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掏出来一袋榨菜扔过去。“那也中阿,有点味道就行,嘴里没味儿!”老汉心满意足的笑。梁悦深吸口气,把偷窥用的门缝轻轻关紧,蹑手蹑脚走到韩离办工桌前小声的问:“怎么办?就这么过啦?他们在外面都吃上晚饭了!”韩离叹气,把手上的状纸放在桌子上说:“你看看,这官司根本就没办法打,对方是黑包工头,又是在道上混的,不知道是从哪个山区拐来的老少爷们当力工,工程完工了,人家开发商也给结算好了,他们揣钱拍拍屁股溜走了,这群人投奔无路都住桥洞子一个月多,连包工头的家庭住址都找不到,怎么起诉?上哪起诉?”“那申请司法部门协助呢?”梁悦回头警惕的看一眼背后的门,怕那群人听去。“就凭这个?”韩离把面前的纸往她跟前一推,纸已拿到手,梁悦也无奈的摇头,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歪歪斜斜写着十几个人的名字,上面还有一句话,给我公道。沉思片刻,梁悦开口:“那咱们就不管这事了?”中午的酒气其实早就散了,可是看外面坐的那十几个人,她还是不能一脸平静的把他们推到救助站去。两年的收入也许是他们家里用来盖房子娶媳妇的钱,也许是父母养老的钱,他们要是拿不到,也许会关系到一辈子的事。“只能带他们去劳动部门,让上面解决去。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没有签劳动合同,那边受理的机会也不大,这事不好管,哪都靠不上。”韩离把那张纸捡起来揉成团扔到垃圾桶里,回头说:“另外你带他们去的事还不能让小严知道,不然她又针对你说这儿说那儿的。”梁悦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看着垃圾桶里慢慢展开的纸团,耳边是韩离的话:“你要知道,不是我们残忍,是他们胜诉的机率太小。”她,微微笑笑,躬身从纸篓里把那张纸捡起来,小心翼翼的抻开,抹平,又放在桌子上一下下的擀,直到上面的皱纹变成无数个小碎褶,字迹又重新呈现的时候,她才抬起头,眼睛是前所未有的明亮,“如果我们能把这个打赢了,也许是一次机会。”“我不认为在他们的官司能找到让严规翻身的机会,如果真想翻身,还不如想想怎么代理到中天集团的诉讼,那才是机会。”韩离犀利话语说的全部是真实,可梁悦还是笑呵呵的,拿着那张纸一步步走出他的办公室。“我帮你们打官司。但是在那之前,你们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梁悦把裙子抿起来蹲在他们面前,和他们平等的,面对面的交谈。柱子知道这个中午喝醉酒,晃悠悠进门的女人是律师,虽然这样的娘们要是在老家迟早得让男人打一顿管教管教,可是北京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她就是喝酒也是能耐。所以他慢吞吞的说:“咱们就五百块钱,说好是给律师的,咱们肯定不反悔。”梁悦没告诉他,里面那个律师按小时收费,每个小时也要五百块。揉揉太阳穴的她只是指着柱子说:“你们十几个全都听我的,我要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我保证钱能给你们弄回来,但是如果你们不听话,这钱我还真看不上,我一个官司打下来,劳务费都是几十万的。”必要的谎话是给他们施加的心理压力,一个官司几十万的是严律不是她。让眼前这些憨厚老实的民工相信自己就必须先自抬身价。所以等她说完,如愿的听到了一片倒吸凉气声。“娘唉,那是啥官司?那么多钱?那你说,咱都听你的,不过事先说好,偷抢咱可不做!”梁悦抿嘴一笑,眼睛弯成一条缝:“你们看我像坏人嘛?”好人和坏人怎么区分?也许在我们的眼中好人,在他们的眼中就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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