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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黛,你先起来。”愉太妃端坐在玫瑰椅上,伸手去扶她,但这姑娘的膝盖,仿佛被钉在了地上,无论怎么扯,也扯不起来。
卿卿是她的亲侄女,她何尝不想把人救出来,但她若是有本事,也不会有今日暴露之事,什么都没做成,还赔了夫人又折兵。
“我不起,奴婢求娘娘想想法子,小姐她真的不能留在这儿了,再留在这儿,会被皇上折磨死。”采黛一边摇头,一边去抹脸上的泪水。
原本就红肿的脸,经眼泪一激,如钝刀划破肌肤般的疼痛,但她毫不在意,依旧用力抹着,让自己不至狼狈的说不出话来。
她知道愉太妃比她更想救小姐,也知道这并非易事,但她今日见过小姐那张绝望的脸,只觉得无论多么困难,也得尽力一试。
她真怕再拖下去,小姐以后会像今日似的,永远成为被人捏在手中的木偶,连挣扎都忘了。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实在无能为力,你……”愉太妃明白她的心情,不欲将话说重,略顿了顿,才道:“你容我再想想。”
采黛仰面看她,强迫自己压住哽咽,不敢出声扰她,只盼着她真能想出好法子。
良久之后,愉太妃猛然抬头,紧紧蹙着的秋眉稍稍舒展了些,隐隐有喜悦之色,又斟酌片刻,才缓缓开口道:“我记得,过几日就是宗庙之祭,皇上届时会出宫两日。”
第20章反常双手落在他颈上
自那日之后,江知宜再次大病一场,久积的压抑和煎熬在此时爆发,如一场积蓄已久的暴雨猛然而至,让她接连卧床四五日,仍未见好转。
送药宫女已经换了人,是她不曾见过的生面孔,这会儿正跪在榻前,一勺一勺的往她嘴里喂药,她咳嗽不止,每喝一口都要歇息片刻,以致小小的一碗汤药,直到快凉了才算是喂完。
喝完汤药还不算完,还需要就着热水饮下些集灵膏,她自幼进药无数,对多喝些东西并无什么可抗拒之感,痛痛快快的仰头喝尽,复又倚回床榻上。
那宫女全程不曾与她对视,倒是不停的往外殿张望,似是在畏惧什么,待喂完药之后,急匆匆行礼退了出去。
江知宜并不在意,怏怏的举起帕子拭了拭嘴,偏头朝着外殿瞥了一眼,瞧见闻瞻坐在榆木黑漆描金案前,手中拿着奏折,低头正看得认真,他这副姿态是少见的平和。
案上的鎏金烛台散下微弱的光,将他垂头的影子投在窗前的油纸上,又被窗柩分割成方方正正的几块,就着“沙沙”作响的廊下风,显得有些不真实。
自几日之前,他好像就把这儿当成了他的正和殿,时常将奏折和政事挪到此处,就坐在外殿的案前一一处理,除非必要,基本不曾再回去过,江知宜开始还以为他又有了折磨她的新主意,后来才发现并非如此。
不知是顾及到她的病重,还是近来有什么烦忧之事,他并未像之前一样,端着冷漠狠绝的面容,处处咄咄逼人,出口便是折辱讥讽,而是一反常态,露出了难得的温和。
他白日忙碌自己的政事,晚上就默默躺到她身侧,连话都不曾说过几句,更不曾再碰过她,若不是这殿内殿外依旧在盯着她的人,她差点认为他已经心生厌烦,自己或将重获自由,然而一切都不过是妄想!
有关闻瞻的一切,只要不影响到她的,江知宜都不大感兴趣,况且他现在的作为无疑是对她有益的,于是她潦草的瞧过一眼之后,便拉上帘帐,轻轻合上眼,准备小憩一番。
可还没等她沉下心,便听闻瞻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在空荡荡的宫殿中,多少有些突兀,“汤药还是趁热喝为好。”
江知宜眼都不曾睁开,只是顺从的应了声“是”,再不多言。
殿内又恢复寂静,适才的声音仿佛只是一阵略过的风,吹过即散。
不知过了多久,江知宜已经沉沉睡去,外殿方传来“窸窸窣窣”之声,她恍恍惚惚之间,感受到身旁多了一阵冷意,她知道是闻瞻,遂屈膝往床榻里面躲了躲,想要与他拉开距离,但身旁人却伸手拦住她,十分自然的将她纳入怀中。
“朕后日要出宫到宗庙祭祀。”闻瞻紧紧贴着江知宜的后背,一手伸到她脖颈下,另一手抚在她腰肢上,声音里带着些低沉的哑,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是,我不会出玉鸾宫。”江知宜适时的做出承诺,截住了他后半句话。
闻瞻含糊不清的轻“嗯”一声,握了握她的手,又缓缓放开,好像在褒奖她的听话。
虽然只是轻轻一握,但江知宜还是感受到他掌心的滚烫,与身后的温度一样,正透过薄衫源源不断的传来,落在她身上有些灼热,她有意躲开一些,但他的手死死的扣在她腰上,不留一点儿余地。
“别动。”他继续往前凑了凑,将下颌贴近她的头顶,突然话锋一转,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你知道什么是吹叶吗?”
“什么?”江知宜一时没听清他的话,有些茫然的偏头又问了一遍。
“吹叶……”闻瞻好像有些欢悦,侧身平躺在榻上,将手从她颈下抽出来,双手的拇指和食指合并凑到唇边,好似捏着什么东西似的虚张着,双唇微合,做出吹东西的动作,而后又道:“就是把槐树叶子放到唇间,只要轻轻吹一下,就能发出声音。”
烛光本就暗淡,透过层层帘帐,已经趋近于无光,且江知宜背对着他,瞧不见他的动作,只能听出他声音里掺杂的情绪,在昏暗而安静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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