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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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犯人不知。此前已将罪行全数招认,不敢隐瞒半分,所言泣血,句句属实。”
“大胆犯人!”一旁的吴五配合的忽然拔高声音呵斥,程如一猝不及防,倒是真他被吓了一跳。
严况依旧低声道:“区区八品通判,先诬告当朝宰辅,后又攀咬御史中丞,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伴随问话而来的,还有他砸在胃上的一拳。痛倒没多痛,但程如一还是头颅猛然向前一抢,吐出好些水来。
水顺着嘴角滴落,程如一狼狈不堪的垂头喘息,心里暗骂严况,都说了不喝茶,他非逼着自己喝。
这一下也引得重心失衡,鱼线死死嵌入手腕。程如一还没缓过神来,一道破空声响,鞭风割碎衣衫,掠过皮肉,旧伤又叠新伤。
程如一疼的肌肉痉挛,钻心剧痛引来一瞬的恍惚失神,但程如一知道,严况还是手下留情了,毕竟严况捉拿秦二时的狠绝和力道他是亲眼见过的。
接连几鞭甩落,程如一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不由艰难喊道:“那你到底要我说什么!”
吴五帮腔道:“老实点!大人还来审你,便是你没说实话!”
严况扔了鞭子,转而拔出腰间匕来。刀光闪过,程如一下意识闭眼,只觉身上一冷,衣裳被刀锋割碎,露出他精瘦的上半身来,程如一垂眼看几条布片飘落,不由愕然咬唇,却又转瞬闭上了眼。
身为读书人被当众去衣实乃奇耻大辱,但羞耻是属于生者的情感,程如一知晓自己是不配了。老老实实做一具配合演戏的死尸,熬过这场戏,这辈子的苦难就能结束了。
就……都结束了。
“严大人。”程如一抢着在严况手中刀锋落下前开口:“正如您所言,我……不过是个八品通判。如何能凭一己之力……散播谣言,于天下?”
“无冤无仇,我又如何要去,又如何能去污蔑当朝宰辅?”
“我……我就是地底的烂泥啊。哪怕踮着脚,仰着脖子,都该望不见他们的鞋尖才对……”
他说着话,忽然间又睁开眼,目光绕过严况,望向屏风后。
“如我这般、这般贱如草芥的性命……只配给贵人们垫脚罢了……我说的对吗,大人?”
站在一旁的吴五还是第一次看见自家指挥的脸色如此难看。他们那身经百战,对犯人绝不容情的严指挥,此刻握刀的手……却仿佛在抖。
实在是,那每一字都像冰锥,凿在了严况心上。
他是凭借着自己的才华学识,寒窗不止十年,步步艰辛踏进这朝堂官场之中的。可到最后,却仍旧是权贵的棋子,皮影戏般叫人提着走,捆在这木桩子上,任人宰割。
严况太能明白那种感觉。
身不由己,付出再多,仍旧命比草贱的感觉。
一旁的吴五见状善解人意道:“指挥……要不我来?”
“不用。”
“我亲自来。”
语毕刀落,程如一痛呼出声。
腰间皮肉,仿佛宣纸碎裂,轻巧无声。而严况的刀太快,血仿佛都愣了片刻,才争先恐后的涌出。
程如一咬紧牙关,只忍痛道:“我……当真是受袁御史指使,桩桩件件……皆是……”
又是一阵剥皮挫骨的刺痛。刀尖顺着肋骨线条,勾勒一道血红。皮肉裂开不过一瞬,痛意却蔓延无尽,愈演愈烈。
程如一恍然想起,几个时辰前在街上时,严况曾问过他
“你怕留疤么。”
他听了只觉得好笑:“怕什么。等化成灰了,还不都一个样儿?”
……
程如一有些后悔的想,是不是自己当时说“怕”,严况现在就不会……拿着刀子在自己身上作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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