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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说完,旁边一个小喽喽猛然一惊,不动声色靠过去,贴着耳朵说:“大人,此人来头可能不小,前次跟朱大人同乘一轿。”
军官连皱纹都没动一下,接着说:“不过,面见左侍郎大人嘛……还是有资格的。”
宋临鼻子差点被气歪,心说:你明明知道我嘴里的“尚书大人”和你嘴里的“左侍郎大人”是同一个人!刚站起来,那大喘气的军官又半死不活地说:“你们户部休息,我们刑部嘛……”领着英明神武的一众喽喽往回走,“……也休息。”
宋大人一口气呛进肺管里,捏着拳头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进了衙门才收回眼神,扒开贴在脸颊上的湿发,面无表情地回家,换了身衣服,气势汹汹地出门。
端午节的怨气、几天来的闷气加上刚才受的冤枉气一股脑儿全算到朱佑杭的头上去了。宋大人一路骂骂咧咧:“你这头猪!你这头猪!……”
进了大门禀明来意,门房立刻乱开了,瞬时兵分两路,报信的撒脚如飞,迎接的尽心尽意。
山羊胡中年人哆哆嗦嗦点头哈腰地把宋大人引进“古董屋”。
屋中龙涎萦绕,阶前凤尾森森,细雨斜织涟漪圈圈。
朱佑杭濒窗肃立,蘸饱浓墨,落笔勾描。宋临这么个大活人,如同一缕青烟,飘进来,消散在袅袅薄雾中,不见踪迹难辨形骸,简而言之——完全视而不见!
宋临也跟睁眼瞎似的从朱佑杭身边踱过去,凝目细品唐朝团花莲口耸肩瓶,眼角余光扫了扫朱佑杭——正在涮笔。宋临走了两步,拖了把椅子,刚坐下,突然像被扎了似的跳起来,轻手轻脚挪回原地,缓缓摩挲椅背,嘟囔:“楠木广作家具,把我拧干了都赔不起。”又瞟了瞟朱佑杭——正在落款盖章。
百无聊赖,对着“独钓寒江雪”的帐幔干瞪眼。
帘外疏雨滴落唰唰作响,屋内静谧无声呼吸轻柔,不知过了多久,宋临故意绕了一圈,脚步之沉重前所未有。
朱佑杭捧起宣纸,打开房门走上回廊,宋临急忙顿足,“喂!”
朱佑杭笑了。
“刑部的土匪飞扬跋扈……”
“公子此来只为兴师问罪?”朱佑杭举目欣赏绵绵雨丝澄澈阴郁的苍穹,“公子又擅闯刑部了?为什么?”朱佑杭往门框上一靠,微微一笑,“……试图劫狱?”
我劫你的大头鬼!宋临“砰”一屁股坐在那“楠木广作家具”上,刚想开口,朱佑杭却笑着说:“按大明律,擅闯刑部者以叛国论。公子如若一再视王法如儿戏……”踱回桌边,放下宣纸,“……刑部大牢空得很,我可以额外徇私给你开间‘天字’房。”
宋临惊愕之极,张着嘴瞪着眼,糊里糊涂光知道唠叨:“我……我……”
朱佑杭捧起他的脸,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既欣喜又心疼,轻轻揉了揉他的太阳穴,压着后脑勺紧紧抱在胸前,“博誉,我没受伤……”
宋临一把推开,“你没受伤干吗不早……呃……”突然想起他端午节当晚就说了。
“你担心了?”朱佑杭似笑非笑地问:“听说你来找过我……”
“谁会找你?”宋临瞅空意欲向外冲。
朱佑杭拦腰抱住,摁在椅子上,接着原话往下说:“……过门不入,定然是门房招待不周,你说我该不该把他们打一顿然后撵出去?”
宋临吓了一跳,“你这叫不问青红皂白凭空猜测,冤狱错案……”断然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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