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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管家走了进来,从丛林里推来一辆装茶具的手推车。他给我调了一杯加苏打水的白兰地酒,用一块湿手巾把装着冰块的铜缸子裹起来,然后便悄没声地从兰花丛里走了出去。丛林那边一扇门打开,又重关上了。
我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白兰地。老人舐着嘴唇望着我。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慢慢地抿动着两片嘴唇,好像殡仪员似地专心致志地搓弄双手。
&1dquo;谈谈你自己吧,马洛先生。我想我还是有权利了解一下你的情况吧?”
&1dquo;当然了。但是我没有许多可说的。我今年三十三岁,上过大学。如果需要的话,我还能说英文。我干的这个行业没有多大意思。我给地方检察官怀尔德先生当过侦查员。他的侦探长,一个叫伯尔尼·奥尔斯的人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你要同我见见面。我还没有结婚,因为我不喜欢警察的老婆。”
&1dquo;你还有一点玩世不恭。”老人笑了,&1dquo;你不喜欢在怀尔德先生手下工作?”
&1dquo;我被他开除了。因为我不听话。在这方面我是很有点本领的,将军。”
&1dquo;我自己也是这样的,先生。我很高兴听到这种话。关于我的家庭你知道些什么?”
&1dquo;我听说您的太太已经去世了,您有两个女儿,都非常漂亮,也都有些野性。一个已经结过三次婚,最后一次嫁给了一个曾经贩卖私酒的人,这人在干这个营生的时候用的名字是鲁斯提·雷甘。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情况,将军。”
&1dquo;在这些事情当中,你觉得哪件有些特别?”
&1dquo;也许是鲁斯提·雷甘的事。但是我本人同贩卖私酒的人一向很合得来。”
他尽量节省力气地淡淡一笑:&1dquo;好像我也同你一样,我很喜欢鲁斯提。一个鬈头、大块头的爱尔兰人,生在克龙美尔。眼神忧郁,却总是乐呵呵的,笑容像威尔舍尔大马路一样宽。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给我的印象可能同你想象中的差不多——一个冒险家,在一个偶然的机会,用天鹅绒外套把自己装扮起来了。”
&1dquo;您一定很喜欢他的。”我说,&1dquo;您已经学会了使用他这行当的语言了。”
他把两只没有血色的手放在毯子底下。我把烟蒂掐灭,喝光了杯里的酒。
&1dquo;他是我生命的呼吸——在他还在我身边的时候。他连续几个小时地陪着我,浑身冒汗,像口大猪,一升一升地喝啤酒,给我讲爱尔兰革命的故事。他在爱尔兰革命军里当过军官。他在美国定居还是非法的。这场婚姻当然很滑稽,也许夫妻关系还没有延续到一个月。我告诉你的是我的家庭秘密,马洛先生。”
&1dquo;到我嘴里仍然是秘密,”我说,&1squo;他后来怎么样了?”
老人木然地望着我:&1dquo;一个月以前他走了。突然不见了,谁也没有告诉一声。对我也没有告别。我感到有些受了伤害,但是他不是文明社会培养出来的。有一天他会给我写一封信来的。与此同时,我又在受人敲诈。”
我说:&1dquo;您是说&1squo;又’受敲诈?”
他把手从毯子下面抽出来,拿着一个棕色信封:&1dquo;当鲁斯提还在这里的时候,不管哪个人想要敲诈我,都是自找倒霉。在他到这里来的几个月以前——就是说,大约八九个月以前——我给一个名叫乔·布罗迪的人五千块钱,叫他别再纠缠我的小女儿卡门。”
&1dquo;啊?”我说。
他把他那稀疏的白眉毛挑了挑:&1dquo;&1squo;啊’是什么意思?”
&1dquo;什么意思也不是。”我说。
他继续瞪着眼睛看着我,半皱着眉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1dquo;把这封信拿去,看一看。再给自己倒一杯白兰地。”
我从他的膝头把信拿过来,又坐了下来。我把手掌擦了擦,把信封翻过来。信是寄给&1dquo;加利福尼亚州西好莱坞区阿尔塔·布利亚·克瑞森特3765号盖·斯特恩乌德将军”的。姓名、地址是用墨水写的倾斜印刷体——工程师都喜欢用这种字体。信封已经拆开。我从里面抽出来一张棕色名片和三张硬纸片。名片是一种用亚麻制的很薄的棕色纸,印着金字:&1dquo;阿瑟·奎恩·盖格先生”,没有住址,只有下边左角上有几个小字:&1dquo;收售珍版书籍”。我把名片翻过来,看到背面另外写着几行斜体字:
将军下:
随信附上借条三张,均系赌债。从法律角度虽无法索取,但仍望下以信义为重,如数清偿为荷。
a·g·盖格谨启
我查看了一下信里面的几张白色硬纸,都是用钢填写的期票,日期是上月——九月的几个不同的日子。
兹向阿瑟·奎恩·盖格允生借到现款壹仟圆。盖格先生如需用此款,我当随时奉还,并无利息。
卡门·斯特恩乌德
用钢填写的字歪七扭八,又是勾又是圈,该点黑点的地方都画的是小圈。我给自己掺和了另一杯酒,一口口地慢慢喝着。把名片同借条放在一边。
&1dquo;你的推断?”将军问我道。
&1dquo;我还没有。这个阿瑟·奎恩·盖格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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