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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楠坐下听了一会儿,日色越来越暗了。她想起自己的目的,忙继续往黄色气球的位置走。
气球表层涂了荧光涂料,夜晚了幽幽亮着。路楠买了一个,绳子系在指环上,她把指环戴在手上,抬头看到自己头顶有个亮荧荧的球,只感到很有。
“啊,笑了。”宋沧不知何时跟在她身后,忽然来了一句。
他也笑,笑得灿烂,是路楠曾在骑行纪录里见过的年轻脸庞,没心机、没潜台词,清水一样透彻。他牵着路楠的手腕,手心滑入手心。路楠心头耸动:宋沧以十指相扣的姿势握紧了自己的手。
“跟我走。”宋沧在她耳边说。
暖场乐队已经登上舞台,气氛热烈。他抓紧路楠的手,钻入人群。
第二十章人一旦露出真心,脆弱之余又……
穿过喧嚷人群,穿过光的各色灯光,穿过了晚风和晚星。路楠跟在宋沧身后,被他紧紧牵着。那不是能轻易挣脱的力道。而她也一点儿没想过要挣脱。
白天里的起伏心情已经消失无踪,被梁栩和章棋引的恐惧,也在喧嚣的夜里遁入深处。躁动与安心同时灌注在路楠的身体里,她反握宋沧的手,让肢体连结更加密不可分。
宋沧带她来到另一个方向,光头正等着。这是个绝佳的地点,和舞台拉开一段距离,不至于被音箱炸得耳朵疼,又正好把舞台全部收入眼中。暖场乐队的表演还未结束,人群已经越来越热闹,接下来就是今晚正式演出的乐队逐个上场了。
光头伸手,想认识路楠。宋沧手一直没松,站在光头和路楠中间笑眯眯看他。
“小气啊宋十八。”光头压低声音,“我就算那啥,也不至于连朋友妻也……”
路楠把手灵活抽开,轻轻摇头。
光头立刻把后半截话咽回肚子,笑着握她手:“叫我光头就行,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去过后台吗?我带你去看看?”
宋沧站的位置很碍事,光头没法和路楠好好说话,又哀又怨:“讨厌!”甩头就走。
路楠被光头的腔调逗笑,宋沧不悦看她:“好笑吗?”
路楠:“比你好笑。”
让宋沧郁闷真的太快乐了,她笑得愈开心。
音乐节的演出从白天持续到夜晚,宋沧说白天大多数是不知名的乐队,重头戏都放在晚上。而同是暖场乐队,晚上和白天的咖位也不一样。但是有的乐队会更愿意选择白天暖场,因为观众不会催促他们滚下去,好换真正的大佬上台。
“中午上场的都是透明小乐队,不过有时候也看乐队风格。不那么躁、不那么闹的,比如民谣乐队、校园乐队,天气合适的时候,更适合静静地听。”宋沧说得有板有眼,但迎接他的却是路楠的怀疑眼神。
宋沧:“我说的是真的!”
路楠:“才不信你。”
她又笑了。她的笑声很少那么透亮,但在这个地方谁会管她不够端庄、谁会责备她不注意礼节?宋沧竭力跟她说明,但越是说明,路楠笑得越开心。
乐声和人声喧闹,宋沧本来说话时就跟她靠得很近,忽然凑得更近了,声音舔她耳廓:“你这样笑就很好。”
路楠一怔。
宋沧已经坐直,为开场乐队欢呼。
这是一支名为“伤心咖啡馆”的乐队,都是年轻人,主唱是个有点儿胖的姑娘,戴一副快要遮住半张脸的夸张墨镜,扎一束大马尾。路楠:“天哪!她头好多!”
这回换宋沧笑得喷水。
显然乐迷都很熟悉这支乐队,他们的出场得到了漫长欢呼。宋沧撺掇她跟自己一起挥舞荧光棒喊叫,路楠摇摇头。
“你现他们的特别之处了吗?”宋沧又凑过来问。
路楠已经懒得躲远了。“没现!”她大声回答,“你告诉我吧!”
一歌正到酣处,路楠被主唱声音吓了一跳:那小小的身躯里居然有这样高亢澎湃的声音!屏幕上无数歌词闪烁滚动,主唱几乎没有停顿和换气,稳而脆地唱着:看到我听见我覆盖我清洗我赞美我痛恨我撕裂我重塑我崇拜我厌恶我亲吻我刺伤我怀念我遗忘我捏造我离开我……
路楠被她声音牵着,像被一根绳子紧紧捆住,心脏几乎喘不过气。在近乎窒息的歌咏后,那根悬着的线断了,主唱换了截然不同的低缓呓语:……爱我。
数秒暂停,现场只有风声,所有观众都屏住了呼吸。
轰然一震!鼓声如雷击般响起。主唱举起麦克风,歌声再起,巨大的浪潮汹涌地朝路楠奔来。她完全没注意手里的水瓶已经倾斜,宋沧连忙帮她托住。没有人不会被主唱吸引,她的歌声就是她无可阻挡的生命力,路楠的骨头都被震颤得瑟瑟作响,心脏仿佛跟鼓点、歌声产生共鸣。
“她这里……”宋沧对路楠说话,唤回她的注意力,并指指自己的眼睛,“看不见。”
路楠:“!”
她才懂得墨镜的意义。
一歌唱到最后,路楠根本记不清歌词,只记得旋律里令人生畏的冲击力。宋沧告诉她主唱过去的事儿,得知她原本是很出色的刺青师,后来因为事故而失明,路楠难掩脸上的难过。
伤心咖啡馆一共唱了三歌,最后一是快乐活泼的夏日赞美,离场时众人鞠躬,主唱摘下眼镜抛向观众,引起一阵哄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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