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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枚也知道自己行尸走肉的模样不大好看,没有推拒便进了门,看到沈沉也在,倏地瞪大了眼睛:“庄主!”
沈沉“嗯”地应了一声,道:“坐吧。”
怕他坐着不舒坦,钟晚便拉了沈庄主一起坐下,贺枚这才敢小心翼翼地落座,却是眼神飘忽,心神不宁的模样:“时公子……可否问您一件事?乾元和坤泽……结了长印之后,有时候是不是能与彼此……心意相通?”
他说得支支吾吾,想必是做了一番思量,鼓起一番勇气,精心挑选了答者,才敲响了钟晚的门。然而他千算万算左思右想,就是没想到庄主和他的坤泽居然还没结长印。
钟晚本来还兴致勃勃地要为后辈答疑解惑,一下子便卡了壳:“这个嘛……”
贺枚却当他是不方便说,自己也觉得唐突,忙道:“不是!只是,只是我……”
“是。”
贺枚没想到是一旁的沈庄主答的他,却见沈沉面色坦然,道:“是,乾元与坤泽结了长印,便如同生死相依,一方有难,另一方也会感到惴惴不安。”
说罢,他特地转头向钟晚解释道:“以前,这些也会一并教给我,上回的元泽交一阵也是。”
贺枚听到沈沉说了“是”,脸色一变,双手微微颤抖,道:“那么……那么……罗杉,应当是有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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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林:我不应该在屋里,应该在床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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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o章寒江舟
如此说来,他脸色这样差,便有了缘由。贺枚半垂着眼,不敢去看沈沉,道:“自我上船起,就感到胸中真气乱撞。我当是自己心神不宁的缘故,但刚刚实在撑不住小憩了一会儿,却在半梦半醒中,听到了许多杂乱不堪的声音……醒来后几乎全忘了,只记得有一个尖叫的女子,声音像极了罗杉……”
钟晚与沈沉对视一眼,面色肃然:“除了罗杉的尖叫声,你还记得什么吗?”
虽然痛苦,但贺枚还是逼着自己,努力回忆着梦中的场景:“有……有风声,寺庙的钟声,还有一种古怪的鸟叫……”
钟晚无意识地握紧茶杯,状似寻常地问道:“那鸟叫声能被你记住,想必很不寻常。”
贺枚道:“是,又尖又细,尾音还向上扬,从未在其他地方听过。其余的……弟子实在是记不得了。”
“足够了。”钟晚按了按贺枚的肩膀,“你先去房里把你们北斗山庄的内功心法从头到尾练三遍,再来管船上的事。”
他本意是叫贺枚早点平稳真气,不至于走火入魔,但贺枚却不依,抬头看着他说道:“庄主,时公子,你们是要去找罗杉吗?可否,可否带我一起去?”
他眼中满是哀求,钟晚到底有些不忍心:“唔……听沈庄主的。他同意,我就同意。”
贺枚又眼巴巴地去瞧沈沉,却听沈庄主说:“听他的。”
贺枚知道这算是同意了,忙起身道:“庄主,我先去叫他们停船,再将小舟入水,麻烦您和时公子稍等片刻……”
待他走后,沈沉才转头问钟晚:“你知道罗杉在哪?”
“恰巧知道。”钟晚向窗外看了看,外头一片江水涛涛,银月生辉,岸边的树木房屋都朦胧隐约,叫人看不真切。然而他对这里太过熟悉,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我与师父之前来过此地,这附近有寺庙,又有那种奇怪的鸟的,只有一个地方——”
他唇瓣一开一合,仿佛梦语一般轻声说道:“……仪林。”
***
三人出是两刻钟之后。贺枚依旧面色惨白,但好歹有了些表情,不那么像一具行尸走肉。他虽然年纪不大,但跟在沈沉身边办事也有些年数了,自然学到了几分沈庄主的严正谨慎,不仅挑出了船上最不起眼的一只小舟,还体贴地备了水和干粮。
大船无声无息地在水面上停了片刻,随后状若寻常地继续向前驶着,在江面上缓缓游荡。
因此谁也没有现,有一叶小舟载着几人,悄悄从大船边翩然而去。
此时离冬至已经不远,又已至深夜,江面上晚风冻得吓人。三人武功底子都深,照理来说也不惧寒冷,但沈沉还是多带了一件披风,将钟晚裹在里头。
两个乾元都是一身劲装,干净利落,钟晚觉得颇丢面子,但又不忍心拂沈沉的好意,只能别别扭扭地裹着披风,从里头伸出一只手来:“往那儿走。”
贺枚应了声“是”就去摇桨,几人放眼望去,满目尽是江水汤汤,月华如练,使人不由得忘掉夜宴上的混乱和烦恼,想起“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之类的美妙诗词。
贺枚被江风一吹,也稍稍精神了一些,转头对沈沉说道:“庄主,我方才去向韩火、林傅等人打听过了,老庄主这回是趁着山庄里的人正照看二少爷的病,才这么无声无息地出来的。”
在这样一番美景下提及这些事,叫人觉得也不那么糟心了。钟晚听到“二少爷”“病”几个词,忙支起身子问道:“阿沅病了?我以为他是去哪儿玩儿了,才没来得及赶上平江夜宴的。”
沈沉答道:“正是。约莫是在七巧受了惊,从扬州回去就病倒了。该叫他吃些苦头,好好静一静心。”
话虽然这样说,但毕竟长兄如父,见沈沅生病,他仍然是最忧心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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