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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被季應懟了也不生氣,自顧自地說著:「我男朋友是Z大敦煌學的研究生,他陪導師過來出差,我記得你好像也在a市,便跟著他們出來旅遊了,心想運氣不錯的話應該可以見到你。畢竟你一直很喜歡莫高窟的壁畫,我想你一定會來。」
季應毫不掩飾自己心裡的厭惡,連說話都比平日裡多了十倍的煩躁與不耐:「請你不要用這種跟我很熟的語氣講話。不然我會想,是怎樣一個厚臉皮的人還敢來我的面前跳腳。」
「事情過去這麼久了,我以為你已經走出來了。」那人摸了摸腦袋,露出一副很苦惱的表情,「我們好歹也做了三年朋友,沒必要鬧成這樣不是?」
季應簡直要被他的厚臉皮氣笑了:「江林,『走出來』是受害者自願的,不是加害者大言不慚的輕飄飄的一句威逼。你如果真想讓我原諒你,不如現在回你的學校在校門口舉個牌子把當年的事一五一十地寫清楚,再跪上三天,我或許可以考慮賞你一眼。」
江林的表情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當年確實是因為我不小心,我這幾年也都很愧疚。季應,我們都是普通人,你得容許普通人犯錯,而且當時你不也不確定到底是因為吃錯了什麼嗎?如果你還耿耿於懷,那我向你道歉。」
「我知道你不甘心,Z大一直是你夢想中的學校。我也是一樣的,我的父母為了讓我學藝術幾乎掏空了家底。」
季應再次抬頭,掃過窟內俯視他們的十八佛像,只覺得這場面真是天大的諷刺。
之前在網上好像看過一句話,說那些霸凌的加害者雖然長大了,意識到了這種行為的錯誤與危害,他們或許會大肆發聲,仿佛悲天憫人的正義使者,但在某個不經意間他們還是會流露出對當年所做之事的沾沾自喜。
他動了動僵硬的右手,感覺全身血液都停滯了,不然手指怎麼會又冷又麻。
他想說,所以我就活該嗎?
因為你嚮往心心念念的Z大美院,所以我就活該要經受你那點見不得人的嫉妒嗎?
因為你的家庭為了你的夢想傾盡所有,你不甘心被別人比下去,所以這份痛苦就應該我來承受嗎?
所有人都覺得是他不小心吃了不該吃的東西。可他高蛋白過敏了十年,該吃什麼不該吃什麼比誰都有數,為什麼會在考試前突然出了差錯?
遞來的那瓶飲料放了什麼東西江林比誰都清楚,哪怕對方從頭到尾無辜得像是一個局外人,也無法左右他心底的一紙訴狀。
但是他不打算繼續糾纏,也不打算向他控訴什麼,那樣太卑微哀怨了。季應骨子裡是一個自信又清高的人,即使曾經因為某些事跌落塵埃、零落成泥,也會以另一種方式重塑,丹心如故。
見季應沒有說話,江林還以為他為自己的話軟化了態度,抬手就要去碰他的肩膀:「季應,你的手沒什麼大事吧,會影響畫畫嗎?我從我男朋友那裡打聽到,今年文保的吳老師會招兩個學生,他不在意出生,你要不要試試,興許我們還能當同門。」
季應掃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冷笑地說:「做你同門幹什麼?再被你背刺一次嗎?江林,你不會覺得自己是什麼高高在上的神吧,因為在樓梯上多走了幾步就想回過頭來欣賞一下落在後面的『可憐蟲』,順便大發慈悲地施捨他幾根骨頭?」
「但抱歉了,我不接受。」
他們的爭執時間太長,加上兩個明晃晃的大高個本來就吸引注意,經過的路人已經側目了好多次,甚至還有幾個大學生猶豫著要不要叫保安。
季應察覺到了那些竊竊私語,清了清嗓子,又變成平日裡那副從容的模樣,聲音禮貌疏遠又分外有力:「我真的不需要這什麼亂七八糟的印度神油之類的保健品,請您不要再糾纏我,不然我就要叫保安了。」
他們爭執的那些話圍觀人群倒沒聽清楚,但季應這擲地有聲的「印度神油」論調一出,其他人按照過往經驗一琢磨,就腦補了大半的前情。
「怎麼會有人跑展覽上推銷啊?」
「媽的,最煩這種到處推銷的人,我以前不懂事被坑了一百多買了個沒啥用的清洗劑。」
「每次好好走著路總有人湊上來問你要不要這個,都拒絕了還要再問,真的很煩。」
「但是現在做推銷的都這麼卷了嗎?還有顏值門檻?」
在議論聲中,季應挑釁地看了江林一眼,轉身就走。
迎面跑來了一個穿著白襯衫的青年,面容有些憔悴,眼下還掛著兩片青黑。他小跑著擦過季應的身側,在江林的面前站定,喘息未平:「怎麼了?找你好半天了,怎麼站在這裡?」
「沒事,遇到一個高中同學,產生了一點不太愉快的誤會。」
「哦。我導那邊沒什麼事了,走吧,我陪你看展。」
好心情都被剛才的插曲沖了個乾淨,季應走馬觀花地看完了剩下幾個展館便離開了。
天陰了下來,灰濛濛的一片,像是要下雨。美術館還在66續續地進人,旁邊的江灘置著一片粉色的沙灘,孩童玩鬧的聲音時不時地從裡面傳出。
季應沿著江灘漫無目的地走,心血來潮又買了杯奶茶,然後在下個路口時聽見了有人唱歌,便好奇地在旁邊停留了一會。
只是唱歌的人不是江平野,他聽了一會便覺得沒勁,只好繼續沿著江四處亂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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