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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因为功劳,我爹活着的时候都没这样,我爹的功劳也没比您多什么。他刚过世的时候也没给我,现在倒给了。您说,这不是冲着死者,是不是冲着活人?这会不会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始?”
就不能怪她这么惶恐,她多少也了解皇帝的性格,看起来慈祥宽容,大事上面特别的公平公道。即,给你一文钱,你就得给他干一文钱的事儿。当然,你如果先给他出了一文钱的力,他事后也会给你一文钱的工钱。但是,公孙佳什么事还没做呢,就这样重赏?肯定不对!
这样厚赏,必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没被吓死算公孙佳胆子大了。
钟祥见她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话多了,语都快了几分,冷冷地说:“你就为了这个过来的?什么叫反常?我从贺州种地到京城做官了,反不反常?你爹从马奴做到将军,反不反常?”
“那不一样。陛下现在尤其反常……”
“我看反常的是你!你挺能忙活啊!要不是还病着,我看你这架势能蹿到房梁上去了!”
钟祥的脸阴起来是十分吓人的,公孙佳一个哆嗦,仍然强辩道:“难道我说的没有道理?”
“啪”钟祥宽大厚实的手掌重重拍在了身前的桌案上,声音大得让人怀疑他能把桌子拍碎了。钟祥撑着桌子倾身上前,咬牙切齿地:“别猜!陛下的心思,是你能猜得明白的吗?”
钟源是常见祖父火的,但是钟祥这是头一回对公孙佳火,钟源小声替表妹说话:“那也要揣摩一下陛下的心意,如果不明白陛下的意思,又怎么能做得好事?”
钟祥被气到了,顺手捞了不知道什么的一叠纸卷了卷,一下孙子一下外孙女地敲他俩的脑袋,手上很有节奏,嘴上的话却刻薄得要命:“一天到晚揣摩揣摩揣摩!你是郑须吗?废物!傻货!王八蛋!”
将两人敲得没了脾气。
钟祥意犹未尽地边敲边说:“猜什么猜?他多大,你们多大?他经历过什么,你们经历过什么?死爹?他死爹的时候年纪比你们死爹的年纪还小呢!猜他?你们也配?一个才四品的官儿,另一个更好了,官儿都不是。天下就数你们聪明了是吗?
什么开始?你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他要这么小家子气,也到不了今天。就算要拿你做文章,今天给你一个果子,明天拿你去填井,你能不跳进去?你有什么本事不跳?
他的心思,我都猜不着,你们猜?怎么教你们的?跟着他走就行了!你们是鹰犬,放出去是要能撕碎猎物的,少给我整出一股子的奴才味儿来!”
一张大脸怼在一对孙辈面前,钟祥喷着口水:“你们不是通房丫头!”
“我……”
“你什么你?想说你也当了家了?当家是你爹那样的!”钟祥毫不客气地说,“你明天能站班上朝还是怎么的?你就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哦,过年了,十三了。”
钟祥一声冷笑,重坐好,慢吞吞地说:“陛下的心思,我从来不猜,你爹也从来不猜!别去猜比你厉害的人,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摆出来就行了。你看他的时候他能感觉得到,别让他现了,回过头来认真的看你。你不是个儿。
都说你们聪明,我看现在都还是半桶水,哗啦哗啦的瞎晃荡!你给我老实蹲那儿,晃来晃去生怕别人听不出来你还没满?你天生富贵,就别学那起子穷酸!一惊一乍,还像个人样吗?”
“这两天,我在陛下面前没显出什么不妥吧?”公孙佳底气不足地说。
“那是因为他没认真看你,”钟祥拿一只眼睛看她,“你爹小的时候,我们逗他跳起来够门楣,他总不跳。逼急了就敷衍我们,踮踮脚尖儿。你知道为什么吗?他那时候才八岁,跳断腿他也够不上。后来他长大了,站那儿脑袋都能撞到门框上,他不用跳了。你猜他怎么长大的?这个你可以猜。你比你爹,差远了。”
从单良那里得到一个“没有期许”,从钟祥这里又得到个“你也配”,公孙佳冷静了下来。
“我明白了。”公孙佳说。
做一个受到关照的晚辈是很简单的,合格的“公孙家主”却有一道坎儿要迈。上一任的家主是骠骑将军、定襄侯,公孙昂接触的是皇帝、重臣,处理的是军国大事,她却只是听过外公吹牛、父亲讲古而已。见识算有,实践全无,这件事情上连单良也缺着道行,帮不了她。
“公孙家主”与“骠骑将军”不是捆绑的,而她却不由自主代入,但又缺乏这方面的经验和阅历,可不就带着股小家子穷酸气么?她太慌张了,能力还是不足的。看人挑担不吃力,轮到自己,能站直了就不错了。所以一正式接触到皇帝,就有点颠,把持不住自己,情绪就跑偏了。
她之前“做得好”都没有脱离“自家事”的范畴。用臆测的“应该是这样”来推论大事,想在十二、三岁的时候把白手起家的开国之君的一举一动琢磨明白了,岂非痴人说梦?
原是我不配。
公孙佳庆幸今天跑过来领了一顿骂。
钟祥哼了一声:“知道就好!老实给我趴着!”
公孙佳道:“以前有您和阿爹顶着,并没有觉得不妥。自从昨天直面陛下之后,就像鬼摸了头,全不像自己了。连跟阿姨拌嘴都比头先夸张。我知道您为什么在陛下面前那么乖了,感情跟我一样,挨过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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