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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咋呼呢”,黄远盼啥也没看见,“没开始呢吧,褚儿你看见没?”
褚衿扶着观景台的栏杆踮起脚,“没看到,星星太亮太密了,流星挺难找。”
“这趟真是没白来!”黄远盼看着远方的天空感叹,“这位杨老师虽然看起来挺严肃,但是很够意思,他学生一个个儿也水葱儿似的,看着机灵。”
黄远盼是个实在的人精儿,他不夸的人不一定坏,但他夸的人一定好。
“是啊”,褚衿说,“杨哥他们是挺好的”。他从没觉得自己遇到困难了别人就一定有义务提供帮助,“我弱我有理”的事他干不出来。
所以如果侥幸收货了别人的善意,他从来都是既珍惜又惶恐,珍惜的是滚滚人潮中有人愿意向他予以援手,惶恐的是他早已习惯了悲喜自渡,欠别人人情和还别人人情对他来说是同样的压力山大。
“流星流星”,黄远盼激动的时候不拍自己,而是把褚衿拍地哗哗响,“快看啊褚儿,这回是真的!”
褚衿抬头正好看见一颗流星自浩瀚天际逦迤而过,轻飘飘一路直走,携万钧摧枯拉朽,荧荧漫天星黛成了它缱绻的背景。
真好啊,第一颗流星终是来了,宛如美好的故事悄悄揭开一角序幕。
第4章
烧友们看完流星更激动了,聚在一起从量子力学一路讨论到相对论,这话题褚衿就不加入了,他一画画的不懂这些,实在唠不明白。
好在上山时带了块儿小画板,索性找了个地方开始勾勒线条。
他有个习惯,不管去到哪里,看到什么美景,都不会第一时间掏出手机来拍照,而是会用双眼看,用身体感受,再用画。
他觉得美好的画面更应该记在脑子里,或者留在画板上,照片的极度直观和真实往往无法传达人在情景之中的情绪,情绪多抽象啊,照片承载不了。所以这么多年里去过挺多地方,真留在手机里的照片却没几张。
这方面的反例还得提到他的老母亲,有一次跟老妈去恩施景区,云地缝上有飞湍直泻,瀑布喧豗,下有汩汩清流,涓涓不壅,母上大人可不管你褚衿要咋感受自然,手机往手里一怼,快点给我拍照!各种角度各种表情搭配各种氛围感丝巾。
半天下来照片拍了少说八百,也别说一点景色没看着,透过手机屏幕那窄小一隅,总是能看到点映衬他老妈的背景。褚衿当时问他家母上来着,“妈啊,您拍这么多照片,回头真看啊?”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只手轻飘飘得在肩膀搭了一下,很快又收了回去。
褚衿不用看也知道是杨启和,这嗓音太有辨识性了。
“杨哥”,他抬头,看到杨启和站在旁边,正看着面前的画板。
“打扰你了吗?”杨启和看起来有点疲惫,从白天一直工作到深夜,人乏。
“没有没有。”褚衿说着往旁边挪挪,“杨哥,您要坐坐吗?”
原本只是客气客气,扬大教授却直接往他旁边一坐,屁股就坐了三分之一,后脖颈却紧靠着椅背上沿,整个人几乎半躺,还随手摘下眼镜,捏着眼角说,“确实有点累。”
褚衿被杨启和这一串操作惊到了,他一直觉得教授应该是言传身教,率先垂范的楷模,那得站着是棵高松,坐下是棵矮松,没见过这样的。
“你们也观测完了?”褚衿看杨大教授此刻挺放松,问道。
“嗯,还有一点收尾,这帮孩子应该快了。”
杨启和一口一个孩子,难免让人猜测他的年龄。褚衿见过的研究生导师少说也得4o出头,可眼前这人身材挺匀称,头浓黑茂密,怎么看也不是这个年纪。虽然有点好奇,但他没问。
“在画什么?”盘算年龄之际出现几秒沉默,倒是人家先开口暖场。
“想画今天的流星。”褚衿答,“第一次看,太美了。”
杨启和直起身子靠近画板,上面只有线条了了几,看不出个子午卯酉。
褚衿看着近在眼前的后脑勺,赶紧找补,“刚画,这地方以后是星空。”说着他也靠前,想指指落的地方。
这么一来俩人离得更近了,褚衿下巴几乎贴上人家后脑勺儿了,甚至能感受到几缕杨启和的头轻轻扫过下巴颏儿,有点痒,也有点扎,彼此间体温相贴,呼吸可闻。
褚衿不着痕迹地缓缓后退,按说俩大男人犯不着这么拘谨,自己虽说不直,也不会挨近了同性就小鹿乱撞,脸红心跳。
但这么多年也见过几个普信男,不知道他取向的时候勾肩搭背,有说有笑,一旦知道了就开始担惊受怕,想到曾与褚衿这人同吃同玩,唯恐被爱上。
褚衿不想解释,他是弯的,可他不是瞎的,这不是挺显而易见嘛。这事也没法解释,有时候越描越黑,最后没准让对方更肯定自己是在欲盖弥彰,占人便宜。
所以现在他确实会跟同性保持一点距离,太刻意了大家都尴尬,但像刚才那样就有点近了,虽说俩人之后很可能再也不会见到,但这习惯改不了。
“喜欢天文?”杨启和当然不知道褚衿的心理活动,此刻重回到椅子上,侧着头问他。
“喜欢啊,各种理论不懂,我就是喜欢看星星。”
“看星星?”
“嗯,就是觉得宇宙太辽阔广袤了,无数恒星出的光穿梭几十、几百万年才能到达地球被我们看到,现在的星空其实是过去的星空,宇宙的历史悬挂在天上这种感觉,就挺……科幻的。”褚衿其实想说挺文艺的,但现在谨慎的人不会轻易给自己贴文艺青年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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