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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在扈郡任上时,他还服服帖帖,一离任,就露了狼子野心。”他咬牙,“这是谁治下的土地打下的地方?也是他能拿去给东安那边邀功的?”
“不过是些金银财帛,美人珠玉,就把一个人完全变了个模样!”
连微在旁听得一头雾水,只能判断出栾尉成似是在符骞离开后就另投他主了,但这做法虽然有失情义,却也不至于被恨成这样吧?
宿鸣看她一眼,读出了连微的迷惑,低声道:“若单纯分道扬镳也就罢了,栾尉成背离时,还顺带送上了我们的许多消息,这一下,让不少人的把柄都轻易到了吴胤手中。”
“不仅如此,他是知道将军为何退避肃州的——不过是因为吴胤小肚鸡肠的臆测与疑心。但他做了扈郡郡守之后,不去消解这份疑虑,反而添油加醋……”
郭起在一旁接道,“结果就是将军在肃州越来越不好过,我们也不能随意同肃州那边联系。当年肃州被围,弟兄们只能干听着街巷传闻,听着将军那边如何苦苦支撑,自己却被吴胤派来的人盯着,连一兵一卒都派不出去!”
他狠狠锤了一下身旁的栏杆,木质围栏出一声闷响。
扈郡虽有半数兵权还在宿鸣手上,但扈郡距岭东道太近,若明着违抗命令,不仅会极快的受到反噬,连手底现有的权力也会被立时剥夺,届时就没有丝毫反抗之力了。
连微即使这么听着,也觉得很是憋屈难受,不用说这些在扈郡待了五年,亲眼看着兄弟背离,还反身把曾经战友往坑里推的这些汉子了。
她问:“那栾尉成现在,是要做什么?”
宿鸣摇头,刚想说什么,虚虚合拢的院门就“砰”地一声被人撞开。在门口的几人连忙让出地方,冲进来的年轻人因为惯性踉跄几步,堪堪在院中站稳。
“小季,如何了?”
“你打听到什么?”
“情况怎样——”
“糟糕了……”那名叫季沉的年轻人喘了两口,撑着膝盖抬头,眼中惊慌几乎掩饰不住,“糟糕了。”
这话一出,原来还围着他你一言我一语地询问的众人,蓦地都沉默下来。有人小心翼翼又带点期盼的看他,希望实际情况没有太差,只是年轻人不够沉稳,胡乱说话。
“今日一早,就在我们回来后不久,”季沉的声音有些颤,他尽量让自己说得又慢又清楚,“栾尉成手底下的兵和我们换防以后,就抽出了大半精锐,不知去了哪里。”
“刚才第二次查探,我总算是知道那些兵都去哪儿了……都在南城附近守着呢。”
南城最重要的建筑是郡守府,而郡守府……
今日开宴。
五年前还挺朴素的郡守府,如今大格局虽然未变,内里的模样却是一个天一个地,叫人轻易认不出来。
符骞行走其间,看着明显是植的各色奇花异草,半是打半是认真地道:“怎么,一别数年,扈郡如今这样富庶了吗?”
到门口亲迎,现在又在一旁引路的栾尉成淡淡道:“都是来往的下属商家送上的,既然送了来,就随意种下了。”
“上行下效,这样不好。”符骞不赞同道,“受人之惠,总要在别的地方有所偿还……唔,不过你如今也是一郡之了,倒是我管得太多。”
栾尉成垂眸,看不清表情:“无妨,也是我考虑不周。”
今日的宴席就摆在花园中,转过几道弯便隐隐看到了地方。因是随意的友人小宴,此时已有几人入了座,院中还有歌姬舞娘款款而舞,丝竹声声,入耳缠绵。
符骞眼一扫,就看到好几道熟面孔,果如栾尉成所说,今日到场的都是两人旧识。见他进来,几人纷纷起身行礼,符骞一一招呼过,而后转头问道:
“阿鸣他们呢?”
栾尉成已入了座,闻言轻描淡写道:“他们前几日在城外剿匪,今日才回,迟些到。都是旧友,不必拘束这些,边吃边等罢。”
符骞想起入城时那名叫温纶的小将确实说过此事,便也不再纠结。席上只为他留出了上的位置,多年坐在此处,符骞也没觉得哪里不对,为自己斟了杯酒,遥遥向满座一举:“为久别重逢。”
“为久别重逢。”
喝过一轮,栾尉成在一旁开口道:“将军今次过来,可是有了详细计划?”
符骞颔:“吴胤近年横征暴敛,行事越没有章法。前些日又有消息,他不顾岭东道年成不佳,执意攻打单正初,竟有穷兵黩武之势。”
“据我所知,他对河西道忽视打压已久,扈郡曾经也深受其害。”符骞缓缓道,“长尧王经营数年,河西道却与我等打下时无甚差别,仍旧是吏治混乱,匪寇群起。”
“既如此,何不由我等接手,乱世无贵贱,好歹能让河西道一地平定安和。”
符骞说罢,看向曾经的这些下属。当年从苦战中携手走来的这一批人,都是最痛恨肆意妄为不顾惜百姓的主官的,愿意应和的应当不在少数。
然而花园中一片寂静。丝竹还在幽幽响着,舞女娇媚而笑,座上人的神情却都有些僵硬,有几人还忍不住将目光转向栾尉成。
符骞皱眉,也看向栾尉成。自重逢以来就格外平静沉默的男人感受到这股视线,四下扫视一番,仿佛确认了什么,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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