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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涤除”者,即扫除、清除、洗涤之意。“玄览”,即心居玄冥无为之境,对天下万物万事洞晓分明,一览无余。这与后天状态下的耳目多见多闻,智识的博古通今,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境界。“疵”者,即污点、阴性、杂质、偏见等之谓。以先天之纯洁而言,此处又指后天的智识、有为等类。“涤除玄览”,就是清除杂念,返观内照。“涤除”就是洗心。《易·系辞上》曰:“圣人以此洗心,退藏于密。”其意是指持心斋潜修默炼,使心神宁静专一。
人的身心性命的中心,并非在身心神气两者之间。神气还是道的应用,“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能使身心神气相互发挥作用的,却是无名无相的道妙。为了使世俗观念的人容易理解,故勉强取名叫作“玄览”,或称为睿智或慧智。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是说到了道智成就之时,澡雪精神还需洗炼,必须达到法天、法地、法自然,“曲成万物而不遗”的纯粹无疵程度,才能返本还初,合于自然之道。到此,才能说心如明镜,照见万物真象,物来则应,物去不留。洞烛玄机,而心中却不存丝毫物累。
人应当经常清洗心中的私欲妄念,使灵台洁净,心性超然于物尘之外,终日处在无欲无为的先天之境,即可与道合真,与万物相应,感而遂通。达到此境,可洞晓宇宙,一揽天下万事万物。阴阴在乎手,变化由乎心。一切皆自然而然,毫无后天人为的痕迹。若能去除心中私欲妄念,即可达到这种圣境,就不会有忧苦烦恼,也不会再有后天有为的种种弊端。除去身中的阴邪之气,身体自然能健康长寿,那还会有疾病的痛苦呢?
观今之学人,亦有博古通今,学问高深,甚有建树者。但多不过是耳目见识,是三维空间的后天之学,并非道境的真知灼见。此等修学,只能在后天有为中转圈子,难悟真道。放不下后天识心,不能显隐同观,不能玄理共探,想要达到纯真无疵的先天真境,实是难事。
真知真见者,皆是透过显态有形器物之表,窥见事物的本质。玄览者所见至广,所知者至深。世间一切宝典经书,虽然都是圣人的心印,但在未得道之前,不过是借此作为渡水之舟船而已。既得道之后,玄览即是法尘。若不涤除而去,心迹不忘,抱着不放,则玄览之知就会变为法尘,不能入于寂然不为、如如不动的真空之中。所以不可认蹄作兔,不可执筌(quán)为鱼,不可过河后仍背着舟船不放,那样岂不是傻子!
“涤除玄览”,并不是要人昧晦无知,而是要人“明白四达”,即所谓“知不知”、“为不为”,对万事万理洞若观火,了了分明。修真者进入高层修习,当断灭一切后天之知,进入空境。了却一切法尘,断除一切玄览,放弃一切后天智识,包括长期形成的知识经验、思维方式,统统都要放下,使心境常处于寂然空境之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无后天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一切皆空,唯真性朗照乾坤,自然可以“玄览”天下万物万事。这种涤除后天之患,犹如治病,病愈药当止,才能不留瑕疵之病。“是药三分毒”。病愈了还抱着药罐子不放,必有害于心身。《清静经》云:“心无其心,物无其物。空无所空,无无亦无,湛然常寂”,又何瑕疵之有?故曰“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
以上载营魄抱一而无离,专气致柔如婴儿,直至涤除玄览而无疵,皆是说内养之道已有所成就,便可以转入内圣境界。如能出而外王,即可转进“同身而异位”的用世之道。首先提出“爱民治国,能无为乎?”乍看起来,非常矛盾。既然要爱民治国,又要无为;既要担大任,岂是无知无识无为之人可以做到?这在世人看来是,实是不可理解。即使在上古历史记载中的尧、舜、禹、黄帝,都是天纵神武睿智,或生而能言,或知周万物,那有一个无知者能担起一国的重任?太上在此提出“爱民治国,能无为乎?”岂不是自相矛盾?其实义在七十一章已有答案。
真正的爱民治国,只有在无心无欲、无知无为的境界里才能做到。这里所指的“无为”,并非什么事都不作;所说的“无知”,并非什么知识都没有,而是一种没有私欲妄念,不过多用后天意识的执两用中。是一种先天大智慧的自然运用,而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痕迹;是集思广益、博采众议的取裁,而不是个人主观的独断。
所谓“知不知”,就是天下事无所不知,但却知而不露,似若“不知”;所谓“为无为”,就是在高维时空的隐态中神运,而在显态中声色不露,人不知鬼不觉,故似若“不为”。这种“为无为”用世,才能成就不朽的功业,正因他运用先天大智,才能成就天下大业。鬼谷子曰:“专用聪明,则功不成。专用晦昧,则事必悖。一明一晦,众之所载。”傅子(傅玄,西晋哲学家、文学家。)曰:“智慧多,则引血气如灯火之脂膏,炷大而明,明则膏消。炷小而暗,暗则膏息。息则能成久也。”能透彻这些道理,必能成就济世之功。
治国如治身。治身中之“国”,首以治心。治心才能治气,治气方可身全。治国者,当以德为本,以德化民,使天下德化归道,人民生活幸福,则国家必能长治久安。治身者,在于不被耳目所扰,无心无欲,清静自然,呼吸自能绵绵,精气神自能充盈,身体必然健康长寿。治国者,处处为百姓着想,毫无自私之心。布施惠德,自然无为,百姓心领神会,心心相应,无令也会自安。
爱民治国当顺其自然,化民以道德,这才是根本。以德爱民是最大的爱心。道德是中华民族的灵魂,是治国之本,亦是做人之本。人皆有本性之善,若能以德治国,以德化民,民心净化,以德归道,合于自然,则民自正。民无欲无争,以国事为己事,以众人之心为己心,人人为善,则天下不治而自治,国之治也是无为而为的自然。此即“爱民治国,能无知乎”之义。
无为与有为,有着质性层次的差别。无为合乎自然道境,故毫无瑕疵。有为不合乎道性,往往以后天人心用事,故难以避免产生弊端。即使有爱民之心,其爱必不能周遍。以有知有为之法治国,虽可以重惩重处治重罪,但不能从人心中根除罪业的滋生。何也?概因有为之治不可能均平,不能从人心上彻底铲除产生罪恶的私心,故边治边生,罪而不绝。
圣人行不言之教,以德化天下,以无为之道教化百姓。是故天下百姓日受其道德之爱而不知,日安其治而不觉。这种民心中的不知不觉,就是圣人无为无形的巨大德化力量。天下人对圣人的真爱不可知,亦不可见,但却人人深受其益,对圣人的无为德化心领神会。圣人以无为施道德,而民自化;以无心行无事,而民自富;以无欲施教化,而民自朴。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亦是太上对后世治国者的深深期盼。同时又是对修真者修心治身的一种教海。修真者即使大丹已得,犹须保精养气。假若内境不纯,内照不严,人欲未净,天理未纯,安能得一圣胎。虽然保精也要顺其自然,其炼气亦须随其自在。这种不保之保远胜于有为之保,不裕之裕远胜于有作之裕。丹为先天光炁所结,无有形状,何须作为?若执着迹象去求,未免火动后天,而先天大道危亡矣。对修真者而言,则应当是“爱身治心能无为乎?”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天门”,是指人的百会穴,此穴乃性体出入人体,通玄入天,自由穿梭于太极弦作功做事之门户。天门亦泛指心源性海。“开阖”,即阴阳动静的变化,像门一样有开有合。
“能为雌乎?”“雌”,即安静柔弱。人之天门总枢在心,心为人一身阴阳动静变化的总持和开关。天灵盖即天门,内通泥丸宫,下藏玄关,直通灵山。它覆盖整个人身。婴儿头上有明显的凹下小穴,俗称“囱(cōng)门”。此穴好象今人在屋顶上架设的电视天线,以此穴保持与高维空间的联通,吸取宇宙先天真炁,滋养性命成长。
人长大以后,此门逐渐硬化封闭,与天远离,先天能量渠道阻塞,本性能量逐渐消耗,灵光日益转暗。人出生之后,阴阳两道自开,大小便等顺向下流,精血奔泄,如河之决堤,一泄千里,造业成灾。自此,天门常闭,地户常开,阳消阴长,顺着人生下行之路迅跑,终而命归黄泉。修道者明晓此理,故而逆反而修,使天门常开,吸聚先天真炁;地户永闭,节约能源。一旦精满气足,如鼎水之滚沸,锅盖自然跳动翻开,中脉自可畅通,天门自可打开。一旦天门畅开,性体即可出入其间,冲破太极弦,自由驰骋于多维空间,连通天心与真心,迈入自由王国之境。
上句所说的无识无知,是雌阴的晦昧状态。这与本与的天门开阖而无雌的说法,恰好完全相反。无雌,是与阳不柔相反的雄阳正格。雄阳就是刚正的表相。“天门”是象征性的代名辞,天圆盖覆,本自无门,那里开阖?修真界把人体头颅顶盖天灵骨的中心点,即古代医家所称的百会穴称为“天门”,也有叫“天囱”的。
常人此门处于封闭状态。修真者体内达到光炁具足之时,此门即能自动开启。至此,人与天体自然沟通,便会得到宇宙本源不绝的能量补充,进而性圆命了,神通天地,智周万物,明达古今,超凡入圣。中华的先祖们,自神农、黄帝以下,以及唐尧、虞舜等圣帝明王,都能达到这种大智慧境界,所以在“爱民治国”方面,都表现出了“无知而知”、“无为而为”的大成就。
按照天文学的常识,天之门为北极紫微宫。北极星居紫微宫中,犹如人之心居于方寸。《春秋·元命包》曰:“紫之言心也,宫之言中也。言天神运动、阴阳开闭皆在此中也”。天门,是指紫微宫中左枢、右枢两星,有似门的开闭之象,故名之。人的先天心窍若能打开,常处以安静柔弱之道,真主人当家作主,应酬一切世间俗务,当动时则动,无心以自动;当静时则静,无心以自静,则天门之开阖,皆是自然无为之妙。所以圣人内照圆明,事物之来,顺理而应,不使阴胜于阳,不致情害于性,不令物欲蒙蔽,不随物欲迁转。所以性全而心不乱,气役而志不迷,此即是圣人天门开阖为雌之妙。
人心则不然,心窍不开,出入无时,动静不一,变化无常。只要与事物交接,私心欲念即生,喜怒哀乐爱恶欲等七情之妄,随感而发,终日难以安静,处在私心的烦恼苦海之中。
修道之人,全在此处用功夫,要分明白。时刻要以静制动,以阳制阴,以正制邪,绝不能让私欲之阴我胜于阳我,不能助假我欺侮真我。而是我之真心定要战胜一切妄恶,使体内六贼归顺,邪魔臣伏。真正做到了真性作主,以无驭有,一切处之泰然,神性活活泼泼,方可谓之“天门开阖能为雌”。总之,治心身应当像雌牝之安静柔弱。治事应变,和而不唱,便是身中的无为美境。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如果说“天门开阖,能为雌乎”,是说在调神养胎阶段,不能不守雌静养;而今阳神已成充壮,脱离凡体,冲开天门,上薄霄汉,其气势何等壮观!到此性成果圆,心如明镜,心若止水,明朗朗的天,活泼泼的地,凡知觉之识神,皆化为空明之元神。前知后晓,烛照无遗,明明白白,四达而不昧。自性之光常寂而常照,却又无寂照之心;常明而常觉,却绝无无明之想。物来毕照,明镜高悬,不漏遗一物,不染一尘。其所作所为,皆是以“无为”为本,以有为“为用”。无所不知,天下皆明明了了;无所不用,用则寂然不动。故“无为而无不为”也。
心渊纯净,不被情染,性海圆明,不为物牵。真性光明朗朗,犹如日月当空,照遍天下八极之外,彰布于十方太空。辉辉煌煌,无处不明,无处不照;无事不知,无所不能。此即谓之“明白四达”。具备了“知不知”与天门常开阖的最高境界,才能做到“明白四达”,无所不知。这就是圣人的“知不知”,“为不为”,垂拱而治的德伟基业。从表面看起来,虽然都是入世而治的君主,但在实际上却是超越世俗的圣哲超人。因此才能护佑万邦,安养群生,造福天下。
人若是真明白者,就是先天大智慧、真知宇宙大真理的大聪明,而绝非世人所学的后天所知,也不是耳目所识的巧伪小聪明。心中内光慧照,灵台无物无尘,谓之“明”;心之本体素存空虚,无一丝阴霾(mái)遮蔽;洞晓天下万物万事,没有任何后天痕迹,可谓之“白”。虚能生明,静能生白。虚静明白者,方可谓之“明白四达”。
“能无知乎”,“无知”二字,就是没有后天情识欲念,湛然纯一,静而生妙。此句是太上反问我等后代子孙:你们能放下后天人心的欲念情识吗?真正做到了,就能对宇宙真理、人生真谛而“明白四达”。人心本性,原本虚明,洁白无疵。只因坠(zhuì)入尘世以后,本性被世俗物欲污染,被私心妄念遮盖,所以不能还其本来之明白,而跌入后天之昏暗。惟圣人虚静圆明,不为世间功名利禄所牵,不以智识聪明为用。见如无见,闻若无闻,无欲无为,心常处在一片空明境界,感之则通,叩之则应。虽所知无穷,其功无量,则又终日如愚;看似无知,而却无所不知。无不知出自无知。先天与后天合一,智观与慧观合明。身在尘中不染尘,身处有为却无为。出有入无,有无相间,执中而处,故能常知满天下,常自由出入于显隐两态的多维空间世界,为天下众生谋大利益。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
“生之畜之”,“生”者,育也。“畜”者,养也。天以阴阳五行化生万物,圣人以道德慈养万民。天地造化雕刻万物之形,养育万物之体,皆是自自然然,未曾以有心而化生,亦没有以私心而施德,更没有造化万物而据为私有。万物依赖道而生,皆是天地“有而不有”的道性使然。
圣人体天地父母之心而教养百姓,兴万利以利养民生,何尝有图报之心?立教以复民之德性,何尝有居功之念?圣人皆是因物付物。虽万化万施,无不出于自然,无心而行道,无为而布德。故曰“生之畜之,生而不有。”
智者除心不除事,昧者除事不除心。人若能天门常开,地户永闭,明白四达,则体内之真炁自能生之畜之,为之长之。一盏生命之灯,自能长久光明,不仅照亮自己,而且要为众生照明。修真不是为自己,而是要在成道之后,赤子舍己,奉献众生,生命的价值才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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