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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正堂,有一人长身而立。靛蓝色广袖道袍,被一条月白色腰带严谨地束好,腰间没有什么配饰,只一柄古朴无华的长剑,剑柄上缀着一根庐山派独有的三叠长流苏剑穗。身姿不动如松,气息均匀绵长,单一个背影,辰子戚就能感觉出,这是个高手。&ldo;天寒地冻,未曾起身,得知贵客前来,便急匆匆过来相迎,还望莫怪。&rdo;辰子戚在皇宫中待了七年,别的没学会,七拐八拐的客套话早已手到擒来。那人转过身,看到一脸诚恳的辰子戚,抬手抱拳:&ldo;是李某来得唐突,叨教王爷了。&rdo;剑眉冷面,当真是那日在土地庙救了他们的剑客。辰子戚脸上的笑意不由得真诚了几分:&ldo;那日多亏侠士相助,本王感激不尽,还未请教侠士高姓大名。&rdo;昨天阿木说,这人可能是他舅舅,辰子戚便趁着说话仔细看了看,眉眼间还真跟阿木有些像。&ldo;在下李于寒,庐山派弟子。&rdo;李于寒也在观察辰子戚,这孩子生了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开口先带三分笑,让人生不出敌意来。辰子戚让人上茶,陪着李于寒坐下慢慢喝。他因为睡过头了,没用早饭,肚子里空空的,此刻喝一口热茶,顿觉舒服许多。丹漪趴在辰子戚的衣襟处,防备地看着对面的剑客。李于寒似乎不善言谈,踌躇了片刻,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辰子戚倒是老神在在,放下茶盏与他攀谈:&ldo;前日因车中有女眷,受了惊吓,恐耽搁久了再生变故,没来得及跟您道谢。这两日正准备去庐山拜访……&rdo;&ldo;你们走是对的,刀剑无眼,&rdo;李于寒应了一句,但似乎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言,抿了抿唇,直接开口道,&ldo;李某来此,是有一事想跟王爷求证。&rdo;&ldo;您说。&rdo;辰子戚笑着应声。&ldo;那日跟您在一起的小孩子,是谁?&rdo;李于寒微微攥紧了拳头。皇子被认回宫,是要贴皇榜昭告天下的。当年阿木被夺走,他一路追到了京城,后来伤势过重昏倒。醒来后,在城门的黄榜上,看到了&ldo;十一皇子辰子木&rdo;几个大字。这些年一直在打听,可惜一道宫墙百丈高,从那以后,再没有别的消息。辰子戚眉梢一动,这人还真是阿木的舅舅?&ldo;那是本王的弟弟。&rdo;李于寒呼吸一滞:&ldo;可是……十一皇子?&rdo;&ldo;是。&rdo;一道糯糯的孩子声音,从门口传来,阿木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外,扒着门框露出半个脑袋。李于寒蓦然瞪大了眼睛,沉默半晌,哑着声音叫了一声:&ldo;阿木……&rdo;辰子戚朝小胖子招手,让他到身边来。阿木听话地跑进来,站到辰子戚身边,怯怯地看着对面的人。他已经不记得舅舅的长相了,但他还记得舅舅这个人。常娥这些年,时常跟他提起,让他不要忘记,还有个疼他的舅舅活在世上。然而七年未见,过去的种种早已模糊,面对着几乎是个陌生人的李于寒,阿木有些不知所措。&ldo;阿木,我是你舅舅,你不记得了吗?&rdo;李于寒眼中露出些许痛苦之色。被人抢走了阿木,是他此生最恨之事,每每在深夜想起都痛彻心扉。辜负了妹妹临终的嘱托,愧为人兄。他以前,并非师从于庐山派,而是一个小剑门。父母早逝,只有妹妹李于清相依为命,后来妹妹未婚生子,问他孩子的父亲是谁,她却不肯说,遭到了师门的责罚……&ldo;木子为李,这孩子就叫子木吧,&rdo;脸色苍白的妹妹,将襁褓中的孩子托付给他,&ldo;哥,是妹对不住你,总给你添麻烦……对不起……&rdo;李于寒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肚兜,那是给小婴儿穿的,上面绣着一个&ldo;木&rdo;字。&ldo;给你取名子木,便是望你记得娘亲。却不想,跟皇子的排辈取字相同。或许那时候你娘就知道,你是皇子……舅舅没有护住你,你不认舅舅,舅舅也不怪你。&rdo;沉默寡言的剑客,说出了进屋之后最长的一段话。阿木看着李于寒,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扁着嘴叫了一声:&ldo;舅舅。&rdo;说着,便迈腿跑过去,跟舅舅抱成一团。辰子戚咂咂嘴,原本还想卖个关子,跟这位便宜舅舅要点好处。他费心费力地养了阿木七年,可不能就这么白送回去。没料想阿木这个没成色的,就这么跑过去,他想表功也没法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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